高廈林立的香港,一向被稱為「石屎(1)森林」,其實在近幾十年間,政府在綠化都市方面,確實做得不錯。郊野地區的劣地禿坡,很多已被綠林取代;繁榮鬧市的石屎森林之中,也搞得一片綠意盎然。天橋(2)底下、安全島上、馬路分隔位、街角一隅,有空間的,都填上了泥土,種滿花草,甚至開闢成小小的休憩花園。
港島西區山道天橋之下、南里的盡頭處,每到春天,都會一片春意盎然,因為政府把這一塊小小的三角形空地,建造成一個小花園,並種植了多株紅苞木和玉蘭樹 ,兩種都是春天開花的喬木。我在港島西區上班,每到開花時節,午飯之後,如果有空,都會走到花園來,看望一下這幾株花枝招展的紅苞木。
紅苞木 (Rhodoleia championi)是本地原生品種,但野外的野生株植已經不多,屬於受保護的野生植物,郊野公園中偶爾會見到有栽培的株植,但在鬧市中種植的,比較少見。紅苞木鵝卵形的葉子,加上聚生在一起的紫紅色花朵,形態頗為漂亮。紅苞木是喬木,可長至9公尺高,花朵開放時,花冠垂直向下,讓樹底下的人,有機會仰頭正面欣賞它們,不似大部份高大的開花喬木,花朵高高在上地開在樹梢頂之餘,也只會朝天盛放,教人難睹芳容。
本以為已經落地生根,也開始開枝散葉,怎料到卻被一朝連根拔起,幾個月前,這一片綠意盎然的小天地,轉眼間成了沙塵滾滾的工地,已經長得頗為高大的樹木,全被掘起,倒放在路邊,這裡將會變身成為港鐵港島西行線的其中一個抽風口 。 三十年前香港開始興建地下鐵路的時候,原本計劃中的路線,是一直伸延到西區的,這區一些建築物的地下舖位,都預留了作為地下鐵路的出口,一直空置了多年,只是按照西區人口統計,估計乘客量會不足,因為成本效益的關係,一直沒有實行。小花園的位置,在當年的規劃中,大概也是預留了用來建造抽風口的,這些年來,街坊們能享用這個原本不會存在的小花園,原來是賺了。地下鐵路的西區線,現在終於動工了,小花園消失了,但我要享受乘鐵路上班的便利,還得再等四年。
小花園的消失,使我想起灣仔的「囍帖街」,幾十年的經營,幾十年的街坊情,政府「舊區重建」一聲令下,幾經抗爭,最終還是不得不「一朝散」。保育,還是停留在保留一間沒有生命力的樣板房子、一個外牆空殼的思維。
「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原是對香港人在殖民地年代漂泊無根的身份的寫照,不願生根,只是害怕不知道何時又要連根拔起。回歸已經十二年了,對一些人、一些事來說,卻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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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石屎:港式粵語,即混凝土。
(2) 天橋:即立交橋,以橋墩架空於另一道路之上的道路。
Bits and pieces they might be, they will be the records of the true feeling about that moment of my life, bitter or sweet, paragraphs that fill up my Book of Memory.
生命中的片刻,心靈上的片語,一片片的影像心語,就是記憶冊上的章節段落。
Wednesday, December 16, 2009
Sunday, December 13, 2009
與楊德立的「不等價交換」
因為公私兩忙,在家看電視的時間並不多。看得最多的,大概是廿四小時不停播放的有線新聞台,因可以為隨時插入收看,不用因為怕錯過了什麼而被節目表牽著鼻子走。時事新聞節目,有先天性的缺憾,就是過於嚴肅,難免有點沉悶,所以電視台也來個新聞主播明星化的花招,出鏡的男女主播,固然要俊俏美麗(官方說法是「相貌端莊,談吐大方」),電視台也會為各主播度身拍攝宣傳短片,務求各主播如電視明星般深入民心。
自己看新聞報導,主要是看內容的篩選、詳盡程度和分析角度,主播的語氣聲調和流暢程度,也很重要,至於樣貌,其實只要五官端正便可。前亞視新聞主播馮兆寧、曾任職無線和有線電視新聞部的資深記者陳意影,都算不上俊男美女吧,我最記得的電視新聞從業員,就是這兩位。當然,印象深刻的美女主播還是有的,就是今年初離職的有線資深新聞主播張宏艷(1),但主要還是欣賞她的報導風格,也是因為看了她報導有近十年,很有親切感。
雖說看時事新聞多會著重內容,對於男觀眾來說,美女主播還是比較吸引的,不過,自己近來卻開始留意另一位新聞主播,同樣是剛離職的前有線靚仔男主播楊德立。我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口味的?非也,楊德立當主播時,我並沒有太注意,甚至他的離職,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的,反而只記得他在報導新聞時,好像不時會「吃螺絲(2)」。某天在張宏艷的網誌中,看到她介紹這位舊同事兼前下屬,毅然辭掉工作,出發到南半球各地打散工和遊歷,自己也是個愛出外遊歷的人,於是便到楊德立的個人遊歷網誌「Plan no plan(3)」去看看。
也許大家覺得他的走出去 (注意,正如他強調,這不是因失意而消極的「出走」),是不甘被困於香港生活的枯燥乏味,和那沉重的壓迫感,所以要出去透透氣,也趁年輕,抓緊時間去完成自己的旅行和寫作夢想,用他的文字來說,就是衝出「自困自縛的囹圄」,「親眼的看、親手去撫摸那造化的美」,「去欣賞和學習上帝的傑作,如何創造美」,「去確認人是如何地活著的」。不過他的走出去,原來也不單單只為自己,唸哲學出身的楊德立,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課題 - 「不等價交換」。什麼是不等價交換?楊德立希望為「還未很確定目標、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也不滿意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在迷網、在困惑、在失望」的朋友做些事,給他們一個參考:他這次遊歷,是盡量去做、也趁著還可以的時候去做他希望做的事,只要「夠想」和「夠彊(4)」,願望是會實現的。因此他向大家發出邀請,他會在旅程中「為你做一件事」,但你也要為他做一件事,作不等價交換。簡單地說,是交換夢想:他會嘗試替你做一件你很想做、但又未能或無法做的事,例如你想過騎自行車走遍智利的海岸線,他到了智利時就買一輛自行車,騎著去為你拍一輯遊記,而你則要為他開始每月供養一個中國學童讀書。這個交換的意義是,只要你想到的,他就和你一起去做,無論你和他在那裡,世界還是可以繼續美好、更加美好。
「年輕」的優勢,就是沒有牽掛,但有的是時間,只要有心願,可以隨時放下一切,出發去找自己的夢想,假若運氣真的不好、結果是事與願違,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以回來從頭開始。自己屬於「隨遇而安」一族,不算是很有確定目標的人,但卻也很愛遊歷。曾在大學年代放下一切,在歐洲流浪了三個月;同事和朋友也羨慕我現時能每年三、四次的外遊,隨時孤身上路,無牽無掛。只是自己離開「年輕」,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雖無妻兒要養活,卻有蝸居要按月供款,況且經濟不景,不可能再輕言放下一切、全職去遊歷世界了。南美洲是我很想去、但又昂貴得未捨得去的地方,伊瓜蘇瀑布、復活島、馬丘比丘、玻利維亞的喀喀湖和鹽沼、馬雅人的遺蹟、石田裕輔說的「世界盡頭」…都是我想去看看的地方,不過on the top of the list,還是智利帕塔干尼亞(Patagonia)冰原和安第斯山脈那壯麗的人間絕美風光。
不等價交換夢想,這個構思的確很新穎、很有趣,但身為一個「有要求」的人,我的夢想,只能由我自己去實現,才會有意義。只不過,我也很希望能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夢想、讓別人為自己的夢想作一個見證,所以我還是想拜託你,德立兄,若到了智利的話,有機會請到帕塔干尼亞和安第斯山脈去走走,登登山,用你的筆觸,記下你對這片人間絕美風景的感覺,將來在你的作品中看到這一段,就是最好的見證了。我可以肯定,最終我還是會自己親自去一趟的,那就當是大家一起完成了這個旅程吧,只是分別在不同的時空而已。而作為交換,我會努力完成一本關於香港自然美的書,除了是獻給所有熱愛大自然的朋友外,也特別獻給你吧。當然,德立兄你還希望我為你做些其他的什麼,也一定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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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新聞報導,主要是看內容的篩選、詳盡程度和分析角度,主播的語氣聲調和流暢程度,也很重要,至於樣貌,其實只要五官端正便可。前亞視新聞主播馮兆寧、曾任職無線和有線電視新聞部的資深記者陳意影,都算不上俊男美女吧,我最記得的電視新聞從業員,就是這兩位。當然,印象深刻的美女主播還是有的,就是今年初離職的有線資深新聞主播張宏艷(1),但主要還是欣賞她的報導風格,也是因為看了她報導有近十年,很有親切感。
雖說看時事新聞多會著重內容,對於男觀眾來說,美女主播還是比較吸引的,不過,自己近來卻開始留意另一位新聞主播,同樣是剛離職的前有線靚仔男主播楊德立。我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口味的?非也,楊德立當主播時,我並沒有太注意,甚至他的離職,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的,反而只記得他在報導新聞時,好像不時會「吃螺絲(2)」。某天在張宏艷的網誌中,看到她介紹這位舊同事兼前下屬,毅然辭掉工作,出發到南半球各地打散工和遊歷,自己也是個愛出外遊歷的人,於是便到楊德立的個人遊歷網誌「Plan no plan(3)」去看看。
也許大家覺得他的走出去 (注意,正如他強調,這不是因失意而消極的「出走」),是不甘被困於香港生活的枯燥乏味,和那沉重的壓迫感,所以要出去透透氣,也趁年輕,抓緊時間去完成自己的旅行和寫作夢想,用他的文字來說,就是衝出「自困自縛的囹圄」,「親眼的看、親手去撫摸那造化的美」,「去欣賞和學習上帝的傑作,如何創造美」,「去確認人是如何地活著的」。不過他的走出去,原來也不單單只為自己,唸哲學出身的楊德立,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課題 - 「不等價交換」。什麼是不等價交換?楊德立希望為「還未很確定目標、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也不滿意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在迷網、在困惑、在失望」的朋友做些事,給他們一個參考:他這次遊歷,是盡量去做、也趁著還可以的時候去做他希望做的事,只要「夠想」和「夠彊(4)」,願望是會實現的。因此他向大家發出邀請,他會在旅程中「為你做一件事」,但你也要為他做一件事,作不等價交換。簡單地說,是交換夢想:他會嘗試替你做一件你很想做、但又未能或無法做的事,例如你想過騎自行車走遍智利的海岸線,他到了智利時就買一輛自行車,騎著去為你拍一輯遊記,而你則要為他開始每月供養一個中國學童讀書。這個交換的意義是,只要你想到的,他就和你一起去做,無論你和他在那裡,世界還是可以繼續美好、更加美好。
「年輕」的優勢,就是沒有牽掛,但有的是時間,只要有心願,可以隨時放下一切,出發去找自己的夢想,假若運氣真的不好、結果是事與願違,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以回來從頭開始。自己屬於「隨遇而安」一族,不算是很有確定目標的人,但卻也很愛遊歷。曾在大學年代放下一切,在歐洲流浪了三個月;同事和朋友也羨慕我現時能每年三、四次的外遊,隨時孤身上路,無牽無掛。只是自己離開「年輕」,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雖無妻兒要養活,卻有蝸居要按月供款,況且經濟不景,不可能再輕言放下一切、全職去遊歷世界了。南美洲是我很想去、但又昂貴得未捨得去的地方,伊瓜蘇瀑布、復活島、馬丘比丘、玻利維亞的喀喀湖和鹽沼、馬雅人的遺蹟、石田裕輔說的「世界盡頭」…都是我想去看看的地方,不過on the top of the list,還是智利帕塔干尼亞(Patagonia)冰原和安第斯山脈那壯麗的人間絕美風光。
不等價交換夢想,這個構思的確很新穎、很有趣,但身為一個「有要求」的人,我的夢想,只能由我自己去實現,才會有意義。只不過,我也很希望能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夢想、讓別人為自己的夢想作一個見證,所以我還是想拜託你,德立兄,若到了智利的話,有機會請到帕塔干尼亞和安第斯山脈去走走,登登山,用你的筆觸,記下你對這片人間絕美風景的感覺,將來在你的作品中看到這一段,就是最好的見證了。我可以肯定,最終我還是會自己親自去一趟的,那就當是大家一起完成了這個旅程吧,只是分別在不同的時空而已。而作為交換,我會努力完成一本關於香港自然美的書,除了是獻給所有熱愛大自然的朋友外,也特別獻給你吧。當然,德立兄你還希望我為你做些其他的什麼,也一定要告訴我。
夢想,從來就是無價的,不等價的交換,看似有點矛盾,實際上又很合理。不過無論如何,德立兄,感謝你的奇妙構思,也感謝你為正在尋找生命目標的年青人所作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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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張宏艷(Lavender Cheung), 生於北京一個歸國印尼華僑家庭,6歲時跟隨家人來港,就讀於荃灣信義小學及荃灣官立中學。1993年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系,旋即加入剛成立之香港有線電視台,成為香港第一代全職新聞主播,1995年取得獎學金遠赴日本慶應大學修讀政治學碩士,同時擔任有線電視駐日特派記者,曾任香港有線新聞冶總主播,直至2009年初離任。著有《再見女主播─離開,是為了回來的風景》(天窗出版社2005)、《一步一窩心》及《回頭已是百年身-日本老兵金子安次侵華回憶》中文翻譯本等作品。
(2) 吃螺絲:形容因緊張、不集中等原因而忘詞,令說話變得結巴、不流暢、口齒不清。
(3) Plan no plan:楊德立在開展了他的遊歷旅程後,為了讓大家跟他一起去旅行,特別開了一個新網誌跟朋友分享,網址為www.plannopl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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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December 07, 2009
月台上的背影 - 悼表兄
小時候很愛乘山頂纜車,但那時候乘纜車的機會,其實並不多。香港島的登山纜車,是城中現存最古老的公共交通工具之一,也是國際馳名的旅遊景點。不過與價廉物美的電車不同,纜車過往只是居於半山的富豪貴族的交通工具,雖然早已經平民化,車票的價錢,卻一直都不便宜,小時候家中並不富裕,故也只能偶爾一次而已。
現在乘纜車登山的,大多是遊客,為的也許是古老車廂中那充滿歷史和昔日殖民地風情的感覺,也可能是車軌陡斜得幾乎是垂直上升的刺激感,不過更多的是為了未段車廂衝出叢林時豁然然展現眼前的迷人維港風光。兒時乘纜車的目的就比較簡單 - 只是想看看能否在行車途中碰巧看到正在工作中的大表兄,向他揮揮手。
人稱「光叔」的大表兄(很慚愧,因為自己在攀山界的資歷尚淺,竟然一直不知道他這響噹噹的名號),是我二姑母的長子,我一向稱他為「祖表哥」。父親與姑母年齡相差頗遠,小時候又是由她照顧長大的,所以跟這位二姐的感情最要好,他與大表兄,更是像兄弟多於像舅父和外甥。記得小時候,每逢周未,就會有些大哥哥大姐姐來家裡玩,又或者一起去遠足郊遊。那個年代的年青人,關心社會和自己國家的發展,父親、大表兄與一群志同道合的大學生,也就經常聚在一起討論和研究時事,我們狹小的家,就成了一眾年青人的聚腳地。我這位大表兄,在大學生群中,雖然學歷最低,卻是不卑不亢,永遠充滿自信心;做事熱心,卻永不搶風頭。昔日的大哥哥大姐姐,早已事業有成、兒女成群,不少更是業界中的翹楚,而每年百忙中抽閒牽頭聯繫搞聚會的,依然是大表兄。
2008 年,山頂纜車慶祝120 歲生辰,在纜車公司服務了三十八年的大表兄,一時之間成了傳媒訪問的焦點。大表兄二十歲加入纜車公司,從售票員做起,升至車長, 再到當上工程師,他的黃金歲月,見證了纜車發展的滄海桑田。大表兄學歷不高,但肯幹肯捱苦,自強不息,成為了公司不可缺少的重要一員。三十八年來,山頂纜車大致運作暢順,除了在七十年代雨災引發山泥傾瀉,需要通宵搶修四日四夜外,記憶中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對於這古老的交通系統的暢順運作,作為主工程師的大表兄,可以說是貢獻了畢生的精力,纜車公司在百二年慶典時把他推出前台作「生招牌」,確是實至名歸的不二之選。雖然有一位貴為香港纜車運輸歷史「活字典」的大表兄,小時候卻一直只知道他在纜車公司工作,經常要加班加點,責任重大。對我來說,能在乘纜車途中見到他,在眾乘客面前向他揮揮手,已是最值得高興和驕傲的事了。
年近六十,大表兄從來總是活力十足,除了是親戚聚會外,與他碰面,多是在山野中遠足和比賽的時候,又或者是出席登山遠足界聯歡活動的場合。愛山之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勞損傷患吧,只是絕對想不到,一向健康的大表兄竟會與惡疾扯上關係。也許是環境的污染,也許是長期的勞累所致,年中時姑母忽然向父親透露,大表兄被診斷出已到了肝癌未期。可是性格堅強、一向先為別人著想的他,決不讓病況影響到任何人,不想別人為他憂心,除了幾位至親外,一直不讓任何親友知悉。我雖然知道了情況,卻仍要裝作不知情,無法名正言順的探病,看著他從前那高大矯健的身軀,在萎頓枯竭,實在教人心酸。在我離開香港到尼泊爾登山之前,大表兄的兒子為他慶祝了六十大壽,不過大部份到臨的親戚依然不知道,這可能是與他最後一次的相聚了。我還在想,外遊回港後定要趕緊去探望大表兄,否則可能機會不多了,怎料在星期六剛回到家,便從母親口中得到消息,他已在我離港期間、十一月二十七日的傍晚,在養和醫院與世長辭了。
回港後的第二天,就在那夕陽西下、華燈初上之際,我又來到了花園道上的纜車總站,再一次乘纜車登上扯旗山頂。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在這裡找回些什麼,也許只是想懷愐一下兒時那種單純的期望和歡樂的感覺。幾乎是畢直攀升的纜車,沒有迂迴曲折的繞行兜圈,只是向著山頂的終站一直向上、努力攀登,日復日,年復年,雖是已屆高齡,依然從不間斷地為民服務,默默地把人們從低處送上高峰。山頂纜車的精神,也就是大表兄的為人宗旨吧。
車廂越過那早已不再停車上落客的中途站,無人的月台上,彷彿又見到大表兄從前那高大的身影,他應可不用再為這索道的運轉而牽腸掛肚了吧。夕陽中,依稀看見他騎上了一直伴他奔走四方的摩托車,向我揮揮手,然後轉過身,心情輕快地,乘著風,向著遠方的彩霞疾馳而去。
別了,祖表哥。
《江城子》- 悼表兄念祖 (仿蘇軾「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情同兄長少年時,四十載,自難忘。
馳騁山林,桃李散芬芳,相逢多是山中遇,笑滿面,鬢如霜。
躊躇輪索登爐峰,月台上,杳仙蹤,揮手無言,鐵騎遠方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殘陽淚,映華燈。
馳騁山林,桃李散芬芳,相逢多是山中遇,笑滿面,鬢如霜。
躊躇輪索登爐峰,月台上,杳仙蹤,揮手無言,鐵騎遠方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殘陽淚,映華燈。
Sunday, November 08, 2009
浮生半日閒 – 敦南遇見安妮朵拉
中秋節翌日的台北,風雨交加。
從澎湖回到台北,飛機降落松山機場的一刻開始,一直在下雨。在澎湖的期間,颱風「芭瑪」開始迫近台灣,在颱風環流影響下,風高浪急,最後兩天的外島旅程都泡了湯,來往澎湖與高雄的渡輪,也已經停航,沒有影響到飛台北的班機,算是萬幸了。
原本計劃到淡水海邊享受一個悠閒的下午,大風大雨之下,計劃也得更改了。乘捷運到國父紀念館下車,沿仁愛路四段走向仁愛圓環,打算找間個性餐廳吃個午餐,風雨中的仁愛路,有點冷清,為了盡量走在有上蓋的地方,左閃右避,也走得頗為狼狽。也許是資料有誤,心目中的餐廳沒有找到,天氣影響了興致,也沒有心情慢慢再找,於是決定放棄,旋即鑽進了誠品敦南店的星巴克咖啡館。
在星巴克點了些餅食當午餐,入座後習慣性地拿出來筆記型電腦,正準備連線上網時,才記起台灣的商場和食店雖然都有WiFi網路,但不一定提供免費無線上網。搜尋不到免費無線上網的網路,決定快快吃完午餐,然後轉移陣地,到樓上的書店消磨一個下午。正在步向升降機的時候,聽見大堂傳來一陣陣悅耳的吉他音樂聲,立即便被吸引過去了。
正在進行中的,原來一個名為「游擊搖滾」的小型音樂會,是誠品敦南店為其音樂店十周年與StreetVoice合辦的活動,因為颱風的威脅,原本計畫戶外的演出,就改成在一樓大堂舉行。 不過音樂會已經接近尾聲,最後出場的表演單位,正在作演出前的準備。反正時間多的是,便停下來看看,將要表演的,是民謠組合「安妮朵拉」(Anniedora)。對於「安妮朵拉」,自己並不熟悉,第一次聽這個組合的演出,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這是一個由三人組成的樂團,阿樊、叮咚和安妮,三位都是年青的吉他手,其中安妮是主音歌手,演出的是自己創作的歌曲,作品都是由吉他伴奏,作曲、編曲、填詞,一手包辦。因為曾經自學過演奏吉他,最先吸引我的,是他們嫻熟和技巧頗佳的吉他演奏,當吉他前奏剛響起、歌手還未開腔時,我已經決定留下來,完整的聽完這個表演。
用來試音的,是他們的舊歌「海芋季(1)」,一首以清爽舒服的民謠為基調的作品,也是一首第一次聽就很喜歡的作品。柔柔甜甜的嗓音,輕快而陽光的曲風,竟跟陳綺貞(2)有點相似,聽起來就像一個小女孩溫柔的細語,傾訴著她的感受。表演正式開始後,安妮朵拉一共唱了五首歌曲,聽下來,其實又並不是那麼「陳綺貞」,而是自成一格,曲風以輕快舒服為主,但也不只是溫暖的民謠,也混有清新的拉丁爵士如Samba、Salsa、Bossa nova及搖滾的風格。可能我是學樂器出身的關係,對伴奏的部分比較留心。純吉他組成的樂隊,清新和諧的音色,已教人心曠神怡,編曲也不錯,充分發揮了吉他的特點,阿樊擅長木吉他Fingerstyle,無論是前奏、伴奏、過場,吉他的彈奏部分,都很精彩。演出中也加入了其他簡單的如牧童笛等的小樂器,還有沙錘、口哨聲,配合歌曲風格之餘,也顯示樂團成員才藝的多元化。
更令人欣賞的,是他們現場演出的水準,沒有音準、拍子配合的失誤,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音響器材方面的小毛病,以及阿樊在演出途中,吉他忽然斷了弦,結果要向另一位演出者白安借了吉他,才能繼續演出。
聽安妮的自我介紹,這三位熱愛音樂的朋友,在成團之前,已有多年的音樂交流。阿樊原是安妮在學校的吉他社老師,2006年兩人組成樂團,安妮亦開始創作歌曲。叮咚是安妮的編曲老師,安妮發現自己比較適合unplugged路線,又找叮咚(那時候叫叮噹) 組了個unplugged吉他雙人團「 妮古叮」 。2006年11月開始,安妮的作品一直都在她的StreetVoice部落格「安妮朵」發表,都是跟阿樊或叮咚合作的歌曲。三人在2008年攜手參加了「簡單生活節」音樂活動徵選團體的決賽後,決定 於2009年3月正式組合成「安妮朵拉」。叮噹就是日本漫畫人物「多拉A夢」的舊譯名,加上安妮,就是「安妮朵拉」名字的由來。
安妮朵拉主要是在不同的公眾場合作現場演出,最近發行第一張屬於自己的EP小專輯,也不是什麼大製作,而是在自己家裡錄音的。現在有些流行歌手,賣的是名氣和樣貌,歌藝欠奉,據說某歌手的音準失誤得離譜,唱片錄音都是經過技術人員在錄音室內「逐顆音符」調較而成的。像安妮朵拉專輯那樣的家庭式製作,沒有專業錄音室的高級錄音和混音設備,一切就要看真功夫了,以他們現場演出的水準來看,應該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音樂會完結後,我立即到樓上的誠品音樂店找他們的小專輯。華語流行樂壇中,已經有太多唱功不濟、風格平平的名氣歌手了,自己一向很少買流行音樂的CD,但是有真實音樂才華和獨特風格的創作音樂人,還是很值得支持的。
中秋節翌日的台北。聽著安妮朵拉演唱的「人生最大的意義」,看著誠品門外的風雨,歌詞好像很應景:
「你不愛這天,因為這天下了雨。
你忘了帶傘,你討厭自己。
工作不順利,老闆罵了你。
你好不容易,扶老太太過馬路,公車卻拋棄你…」
很可惜,我是個樂觀的人,這可代表不了我的心情。不過聽下去,似乎又頗合心意…
「…我們享受這獨一無二的人生旅程,
偶爾也會孤單,偶爾也會哭泣,
把握每一秒,就是人生最大的意義。
我們給自己莫大的勇氣,
時時提醒自己,任何時刻都不放棄
過得開心痛快,就是人生最大的意義。」
活在當下,就是這個意思。
http://www.indievox.com/song/18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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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海芋季」:
天南星科的花期 風和日麗
適合和你一起拉著手 到田裡摘海芋
昨天下的那場雨 告訴我春天就要來的消息
春天就要來到竹子湖裡
山谷被茫茫的霧氣 籠罩的很有詩意
我仍可以清楚的看見你 臉上的笑意
海芋是白色透著鵝黃色 還是鵝黃色透著白色的問題
我們不在意 噢~我們不在意
就要開花的季節裡 飄著懶洋洋的暖空氣
多幸福和你一起
等到花季過去 再相約明年的花季
答應你 只要你送我一朵海芋 就可以
http://tw.beta.streetvoice.com/music/annechang1204/song/69894/
(2) 陳綺貞:Cheer Chen,台灣創作歌手,台灣少有的創作型民謠歌手之一,歌曲大都自己作曲及作詞。畢業於國立政治大學哲學系,早期以校園以及酒吧走唱為主,1996年簽約魔岩唱片,2001年魔岩結束後轉到滾石唱片。2003年離開唱片公司,成為獨立音樂人,成立了「好小氣音樂工作室」。陳綺貞最為人熟悉的作品,是2004年發行的單曲《旅行的意義》。
Friday, November 06, 2009
保險
購買保險,原本是為了萬一遇到嚴重意外導致永久傷殘或死亡、又或者是患上嚴重疾病時,讓自己及家人在經濟上不致立即陷入困境。市面上常見的人壽、意外、醫療及危疾等各類保險,可為投保人及其受益人在投保人遇上意外或疾病時,提供不同程度的財務保障。在過去的十多年,保險業界已經不再把業務局限在上述的範疇,而是擴大至對生活質素的保險,保障投保人在退休之後,有一筆資金去維持一定的生活質素,這就是所謂的「養老/退休保障保險」。當然,這種「保險」,其實已經脫離了一般購買保險的定義,實質上是一種儲蓄和投資產品,保險業界其實是「踩過了過界」,所以這類產品中,基本上都會加入一定的人壽、意外、醫療或危疾保險的組合成份,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的「純投資」產品,似乎只有近年政府推行的全民「強制性公積金」計劃。
在用錢方面,自問定力不足,雖然未至於是「長崎涼美 (1)」,實際情況與「月光(2)」一族其實也相距不遠,每個月難得剩下一點錢可以儲起來,但是到了每年交稅、交保費的日子,便會被「一桿清袋(3)」。到了一定年紀,自己當然也有為將來打算,對於我這類不擅投資和理財的人來說,退休保障的保險,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其實我也不完全是個花錢沒節制、不問將來的人,對最基本的意外及健康保障方面,早已有充足準備,在經濟允許的情況下,近十年也開始了用保險當中的分紅及理財性質的產品,作為一種長期的理財規劃方式。
保險業競爭激烈,從業員的升遷和收入又與業績掛鉤,為爭取保單而各出奇謀,是自然不過的事。出賣親情、友情、兄弟情,是新入職的從業員最常見的方法,但當這些人情都用得七七八八,便是需要「冷電(4)」的時候了。自己對保險服務的要求,是有需要時才會找相熟的經紀幫忙,對於這些不分時候(通常是工作最忙碌的時候)、不勝其煩的冷電,十分反感,一來覺得是滋擾,二來對方也從不會透露如何得知你的私人電話和姓名,感到私隱被侵犯,三來有些人死纏爛打的銷售方式,往往教人生厭。不過我也可能體諒保險從業員的苦處,如果對方很有禮貌,而我的心情又不太差的話,也會客氣的拒絕,否則二話不說便立即掛斷。
話說Y君當天雖然很多工作等著處理,但是又累得要死,決定休息一會才繼續,一個冷電行銷的保險經紀剛巧打電話來,難得有心情和時間跟他胡趨一下,對話如下:
經紀: Y小姐,記得我嗎? 我是xx呀,去年在你公司曾經見過的。(可能根本沒去過公司)
Y君: 唔...哦,我記得是那一位了...(其實根本沒印象)
經紀: (打蛇隨棍上) 對呀... (說了一大堆廢話) ... (終於入正題)有沒有興趣儲蓄呀,是
時候要計劃一下將來的了... (又講了好多廢話)。
Y君: 沒錢,剛去完海外旅行,好窮,我是不會買的啦。
經紀: 什麼?你一年去多少次旅行呀?怎麼會沒錢呢,都是時候要計劃一下的了.........
Y君: 今年去了三次旅行罷了...
經紀: 什麼?!! 一年去了三次海外旅行?你這樣是不行的呀...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去看一下
醫生呢?怎麼說好呢,我也有些Client,整天會想著買東西,即是所謂的購物狂呢...
需要我介紹醫生給你嗎?我可以問一下我的Client的...
Y君: (差點笑到倒地,不過忍住) 也好呀,那你介紹給我吧。不過還是算了吧,沒錢看醫生
呀...
經紀: 小姐,你這樣不行的呀,到你將來老了的時候怎麼辦呢?等人家養?現在人人都在說
要經濟獨立呢...
Y君: 老了便領政府緩助金咯...
經紀: 小姐你念書念到那一程度?這樣的想法是不行的呀,人是要有計劃的,你這樣年青,
趁有賺錢能力,是時候要開始儲蓄了...
Y君: 很多人都這樣的啦,大學生也有拿政府緩助金的嘛...
經紀: 小姐你這樣的態度,真是枉費你念了這麼多年的書,浪費了納稅人的錢,我看我是幫
不了你的啦,拜拜!
真是服了Y君「你爛,我更爛」的能耐,連保險經紀也得投降。不過想深一層,雖然是銷售手法,那經紀的苦口婆心,其實也不無道理。隨著生活水平的改善,社會上充斥著琳琅滿目的商品和各種光怪陸離消費模式,加上商界的大肆催谷,讓都市中一顆顆年輕的心,面對難以抵抗的誘惑,會為將來打算的,確實不多。
剛剛想起,我今年也去了四次海外旅行,兩個星期後是第五次,聖誕節假期還在計劃中... 哎呀,我是不是也要看一下醫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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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長崎涼美:港式詼諧用語。廣東人稱發薪金為「出糧」,「糧尾」是發薪期的最後幾天(一般是月底)。長崎涼美,表面上是日本女子的名字,其實是借「長期糧尾」的諧音,指的是長期處於薪金幾近花光的境況。
(2) 月光族:身邊留不住錢財,月初領薪水、到月底就全部花光的人,一般都是都市中年輕一代,跟父母輩「勤儉節約」的消費觀念迥異。月光族熱愛潮流、喜歡消費、享受生活,不論收入多少,每月都會把手頭的錢揮霍殆盡,只要開心、漂亮,根本不在乎錢財。
(3) 一桿清袋:桌球術語,也稱「一桿清檯」,在單一連續得分(break)內把所有桌面上的球都清理掉(合法入袋),比喻一次過地被全取走。
(4) 冷電:翻譯自英文的「Cold Call」,是一種由諸如經紀商人撥打不相識的潛質顧客電話、從而進行直接行銷的手法。
(1) 長崎涼美:港式詼諧用語。廣東人稱發薪金為「出糧」,「糧尾」是發薪期的最後幾天(一般是月底)。長崎涼美,表面上是日本女子的名字,其實是借「長期糧尾」的諧音,指的是長期處於薪金幾近花光的境況。
(2) 月光族:身邊留不住錢財,月初領薪水、到月底就全部花光的人,一般都是都市中年輕一代,跟父母輩「勤儉節約」的消費觀念迥異。月光族熱愛潮流、喜歡消費、享受生活,不論收入多少,每月都會把手頭的錢揮霍殆盡,只要開心、漂亮,根本不在乎錢財。
(3) 一桿清袋:桌球術語,也稱「一桿清檯」,在單一連續得分(break)內把所有桌面上的球都清理掉(合法入袋),比喻一次過地被全取走。
(4) 冷電:翻譯自英文的「Cold Call」,是一種由諸如經紀商人撥打不相識的潛質顧客電話、從而進行直接行銷的手法。
<漫畫轉貼自網上>
Sunday, October 25, 2009
孤獨的手風琴
作曲:(俄)莫克羅烏索夫
原詞:(俄)伊薩柯夫斯基
譯詞:薜范
黎明來臨前大地入夢鄉,沒有聲響也沒有燈光,
唯有從街上還可以聽到,孤獨的手風琴來回遊蕩,
唯有從街上還可以聽到,孤獨的手風琴來回遊蕩。
唯有從街上還可以聽到,孤獨的手風琴來回遊蕩,
唯有從街上還可以聽到,孤獨的手風琴來回遊蕩。
琴聲飄忽向郊外的麥田,一忽兒又回到大門旁邊,
彷彿整夜它把誰在尋找,但它始終也沒能找見,
彷彿整夜它把誰在尋找,但它始終也沒能找見。
彷彿整夜它把誰在尋找,但它始終也沒能找見,
彷彿整夜它把誰在尋找,但它始終也沒能找見。
深夜涼風從田野上吹過,蘋果花兒也紛紛飄落,
講出來吧你尋找的是誰?年輕的手風琴手你快說,
講出來吧你尋找的是誰?年輕的手風琴手你快說。
講出來吧你尋找的是誰?年輕的手風琴手你快說,
講出來吧你尋找的是誰?年輕的手風琴手你快說。
也許心上人就在你旁邊,但她不知道你在找誰,
為何整夜你孤獨地徘徊,擾得姑娘們不能安睡?
為何整夜你孤獨地徘徊,擾得姑娘們不能安睡?
為何整夜你孤獨地徘徊,擾得姑娘們不能安睡?
為何整夜你孤獨地徘徊,擾得姑娘們不能安睡?
畫面是蒼翠的樹林深處,一位軍人正在彈奏著手風琴,為他身邊年輕美麗的妻子彈奏,也為一對正在林中追逐嬉戲中、天真活潑的女兒彈奏。如此溫馨的畫面,與那細膩但惆悵的曲調,似乎有點不合襯。
這是電影《淚王子》的主題曲,一首很美的樂曲,不過也有人不喜歡,甚至刻薄地評為老土、矯揉造作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又或者質疑拍的是台灣的故事,為何不用台灣的音樂。電影是台灣旅港導演楊凡的作品,他的作品風格一向惹人爭議,評價亦各走極端:喜歡的人欣賞其作品的唯美風格、考究細緻,不喜歡的則認為是內容蒼白、敘事雜亂無章。影片尚未正式公演,已被自己人批評為劇情牽強、離不開俗套的三角戀和同性癖好,卻在威尼斯首映會讓外國觀眾感動落淚、完場後鼓掌逾五分鐘。也許是外國觀眾的包容和對藝術觀賞的多元性角度,還是自己人的視野狹隘或一貫的要求嚴格?暫且不評論電影的內容,先來看看這首細膩惆悵的樂曲。
樂曲的確不是原創,也不是台灣的音樂。《孤獨的手風琴》(Одинокая гармонь)是蘇聯作曲家莫克羅烏索夫(1)在1947年的作品,並在翌年獲得蘇聯斯大林文藝獎金二等獎。歌詞作者是蘇聯著名詩人伊薩柯夫斯基,原詩在1946年初發表於《十月》雜誌上,引起了莫克羅烏索夫注意,很快便譜上了曲。這是一首圓舞曲的曲式,圓舞曲本應是輕快歡樂的,但用來表達憂傷與惆悵,也一樣有效,蕭邦的圓舞曲,就是最經典的示範。樂曲配有俄文原詞,是一首唱出來的歌曲,但因為內容講的是一位年輕手風琴手的故事,伴奏的樂器也多是用手風琴,也經常以手風琴音樂的形式演出。
香港人,甚至是台灣人,對於手風琴這種冷門樂器,可能真的不太熟悉,才會有歌曲配搭牽強、不合電影時代背景的評論。手風琴在歐洲是十分流行的民族樂器,如果說鋼琴是「百搭」的樂器,音色多變、攜帶方便的手風琴,便是百搭中的百搭,無論是歌唱時的伴奏,還是與民族舞蹈的配合,都可以獨擔大旗。意大利的手風琴音樂充滿熱鬧的氣氛,法國的手風琴音樂則是浪漫不羈,讓你想起巴黎的露天茶座和古堡河谷區的葡萄園。東歐的手風琴音樂,是典型的斯拉夫式的粗獷與憂傷,社會主義蘇聯的音樂,都強調要為國家和革命服務,似乎都是雄糾糾、戰鬥格的豪邁進行曲式,但骨子裡仍包含著斯拉夫式的風格。當年莫克羅烏索夫在《孤獨的手風琴》所表現的憂傷與惆悵,可以說是例外,也可以說只是風格重歸原位。
《孤獨的手風琴》帶憂傷惆悵的風格,在手風琴演繹下,細膩淒美的音色,與影片中空軍眷村以至當年台灣整個社會白色恐怖下那種憂傷和淒迷,其實十分配合,效果可以說是頗為出色,主題音樂從開首到散場,全片帶動著觀眾,可以說是電影最重要的元素之一。影片結束時,由林子祥以歌曲的中文譯詞唱出,林子祥本身以唱英文歌起家,也擅唱改編自外國傳統民歌的歌曲,早年的改編歌曲如《美麗小姑娘》、《成吉思汗》等,已是經典,以帶滄桑的聲音來演繹《孤獨的手風琴》,一樣十分有味道,細看歌詞,與影片表達的內容,竟也十分貼切。
《淚王子》的故事發生在上世紀50年代的台灣,1954年的戒嚴時期,以當年因政治問題而產生的悲劇為主線,是個沉重的題材,看得讓人胸口鬱結。1949年大陸政權更迭之後,國共之間太多的恩怨、台海兩岸的緊張對峙,讓白色恐怖一直籠罩著台灣國軍的眷村,軍人無聲無息地被拉走、然後以「匪諜」罪被處決,都是在眷村長大的導演年幼時親身目睹的經歷。其實不單止是眷村,民間瀰漫著的白色恐怖,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共產主義的思想與恐怖主義畫上等號,台灣的共產黨組織、以至一切被懷疑是共產黨支持者的,一概被逮捕處決。在 上個世紀的五十 年代,囚禁政治犯的火燒島集中營中,被槍斃的政治犯就有 1067 人,囚禁人數不知其數。民國政府在抗戰時代實行「攘外必先安內」,為了先趕盡殺絕已構成威脅的共產黨,寧願對日本的侵略節節退讓,激起不少民憤,很多愛國的血性青年加入了積極抗日的組織,然而,因為這些組織被認為是共產黨的外圍組織,這個「前科」在1949年退守台灣後,成為了很多人的致命原因,類似這種因為響應或認同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活動而在50年代被秋後算帳的例子,在白色恐怖時代非常之多。
《淚王子》是電影的名字,也是穿插著整部電影的一本童話故事書的書名,書中故事的王子,因為看不慣世間的不平事,所以不斷地流淚,淚王子代表的,是品格崇高、希望為大眾爭取幸福的人,甚至甘於犧牲自己,為的只是讓世界變得更美好。台灣在那個年代,的確也有這樣一批充滿理想的青年人,他們不一定是共產主義的信奉者,只是想改變當時腐敗、不公的社會。電影女主角之一的將軍夫人歐陽千君,就是代表著當時這樣的一批充滿理想的青年人,在表面安逸的生活之下,內心卻隱埋著竄動的革命思想,也帶領了另一位女主角、因思想左傾罪名被捕入獄的金皖平,加入當時被視為叛亂組織的青年讀書會。《孤獨的手風琴》的歌詞中,重複提到那在不斷在尋找心中所愛的年青手風琴手,觀眾可以理解為男女主角間那一段錯綜複雜的感情,其實換個角度,導演也可能是在借喻當年那些在追尋著心中理想的台灣年輕人。
如果大家有留意劇情的話,當主角空軍少尉孫漢生表示準備在軍方的晚會中演奏《孤獨的手風琴》時,妻子皖平就曾經勸阻他,因為害怕樂曲的蘇俄風格,會惹來猜疑。手風琴當年在蘇聯和東歐多個共產國家中,是十分流行的樂器,因為受蘇聯影響,中國在1949年建國前後,手風琴也一度十分流行,《淚王子》全片以手風琴音樂穿插其中,除了是因為它適合營造那憂傷惆悵的氣氛,手風琴音樂,也許還隱喻著台灣當年那些藏於一些年輕人心中追尋的「左傾」理想,而1947年的《孤獨的手風琴》,也正正是那個年代的蘇聯作品。
也許,以上的一大套理論,都不是導演的用意,而只我個人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偏見。的確是個人的偏愛,因為,我也曾是一個手風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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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莫克羅烏索夫:博利斯.安德烈维奇.莫克羅烏索夫(Борис Андреевич Мокроусов / Boris Andreyevich Mokrousov 1909-1968),蘇聯著名作曲家,1909年生於尼日尼-諾夫哥羅德市(Nizhny Novgorod),1936年畢業於莫斯科音樂學院作曲家碩士班,一生創作了如「莫斯科保衛者之歌」、「孤獨的手風琴」、「春天的花園裡鮮花怒放」等蘇聯歌曲,在蘇聯家傳戶曉。除了歌曲創作,莫克羅烏索夫的作品還包括歌劇、交響樂、室樂、電影及戲劇配樂。莫克羅烏索夫在1962年獲楚瓦什自治共和國Chuvashian Republic頒授功勛藝術家稱號,1968年於莫斯科逝世。
Youtube片斷 :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uEwXZedi6A&feature=player_embedded#
<劇照轉貼自電影官方網站www.princeoftears.com/>
Saturday, October 17, 2009
鵂鶹窩(四) –紙上鵂鶹
朋友們都知道我喜歡貓頭鷹,所以送給我的禮物,有意或無意,都會與貓頭鷹有關,從小擺設到實用的器具,幾乎樣樣都有,我都會好好收藏。不過也有些一次性的東西,送的人大概也想不到我會保留的,我還是保留了,這些就是「紙上的貓頭鷹」。「紙上XX」,通常是用來形容模擬而非真實的事和物,似乎是帶貶意居多。不過我收藏的紙上貓頭鷹,卻是滿載了朋友們的真實情誼,一點也不虛假。
首先是貓頭鷹郵票,這個例子可能不太貼切,因為郵票本身也是一種流行的收藏品,而我本身也是一個集郵愛好者,就算不是貓頭鷹的題材,我也會收藏的。不過貼上貓頭鷹郵票寄出的信件,滿載朋友們的問候和祝福,我所珍而重之的收藏品,是信件的本身。
接著下來介紹的「紙上貓頭鷹」收藏,說來巧合,都是網友送贈的。世界進入互聯網的時代,已經超過十年了,大家的朋友中,通過網上結識的,佔的比例似乎越來越重。認識J君已差不多十年,最初認識,是在一個野外活動的網上討論區,大家對於野生植物,都有共同的興趣,話題自然不少,也經常一起參加討論區組織的遠足活動,不過變得熟絡,是因為一次環保活動的參與,之後也多次一起組織宣傳愛護大自然的活動。自從J君組織了自己的小家庭後,近年大家見面的機會少了,偶爾提起那時候大伙兒一起為環境保育出力的一股幹勁,仍回味不已。J君一直奉行不隨便浪費資源的原則,所以極少寄節日賀卡給朋友,我手頭上有一張早年J君寄給我的Madeleine Floyd水彩加鋼筆插畫的生日卡,應該算是極少有的了。生日卡上畫的是九隻貓頭鷹,各有不同的形態,寥寥數筆,卻是神氣活現,栩栩如生。
生於1969年的Madeleine Floyd,是英國頗有名氣的藝術家,她主要在倫敦的工作室從事創作,作品並不限於插畫,創作的媒體,包括了水彩、素描、油彩、塑膠彩、墨水及其他原始塗料,畫風既有寫實,也有抽象的,作品在國際上被廣為收藏。Madeleine 同時也是一位兒童故事作家,故事書中的插畫,當然是由她親自操刀。不過她最為大眾熟悉的,還是她的水彩加鋼筆插畫,因為她曾為Art Angels畫了一百款賀卡,筆下的小動物,都十分可愛。她的插畫,亦經常出現在很多英國及國際著名品牌如Toyota、RSPCA、Saatchi & Saatchi、Abbey National、Oxford University Press、The Sunday Times、Vogue等的平面廣告和宣傳品之中。
第二張收藏的紙上貓頭鷹,是來自台灣的,與郵票也很有關係,是一張蘭嶼的明信片,回家時才剛從信箱取出。寄出明信片的,是一位十分熱心助人的台灣博友大貓。與大貓的認識,始自台灣的奇摩部落格,我在搜尋有關台灣登山的主題時,撞到大貓的部落格去了,大貓是位十分熱愛登山的人,我在部落格留言之後,便開始了大家的網上交流。某次我提及很希望購賣一套台灣自然風光的DVD,但又無法使用郵購服務時,在網上才認識了才不久、連面也未見過的大貓,立即便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助,在還沒有收到一分一毫的匯款前,不單先墊款代購,而且立即把DVD寄出。大貓的熱心和信任,讓我很感動。雖然兩次到台灣,因為時間不配合,都沒有機會請大貓喝杯咖啡,最近到澎湖旅行時,寄上了一張明信片,兩個星期之後,便收到了回禮,一張蘭嶼阿文商店出品的貓頭鷹明信片。
位於台東蘭嶼的阿文商店,店主阿文是達悟族(舊稱雅美族)原住民,店內集合了不少由不同本土藝術家設計的貓頭鷹紀念品,手上的貓頭鷹明信片,就是其中一種,明信片上畫的,是蘭嶼達悟小男孩與蘭嶼角鴞。其他的產品,包括了「嘟嘟霧」(DODO'WU)磁鐵、鑰匙圈、開瓶器、T恤等。嘟嘟霧是什麼,嘟嘟霧是蘭嶼話,即角鴞的意思。蘭嶼角鴞(Otus elegans botelensis)俗名紅角鴞,也叫蘭嶼木葉鴞或紅頭木葉鴞,蘭嶼古稱Bottol,也稱為紅頭嶼,是蘭嶼角鴞的學名和俗名的來源。體色棕褐,有豎起的耳羽的蘭嶼角鴞,是台灣特有亞種的小型貓頭鷹,屬於瀕臨滅絕的珍稀野生動物,已被列入世界瀕臨絕種保育類鳥類紅皮書中。只分布於蘭嶼島上的蘭嶼角鴞,屬夜行性猛禽,主要食物是昆蟲類等無脊椎動物,棲息於樹林中,間中也會在空曠的草原或林邊的芋頭田覓食。有機會到訪蘭嶼的話,一定要去探望一下嘟嘟霧呢。
最後介紹的,是一張聖誕卡,與其他紙上貓頭鷹收藏品不同的是,我並不是聖誕卡的收件人,而是一位網友BC收到的聖誕卡,並且是大機構每年慣例寄給各客戶的那種,BC知道我喜歡貓頭鷹,便轉贈了給我。聖誕卡的設計,正面放了兩隻戴上聖誕帽的貓頭鷹玩偶,樣子可愛,但不算特別。特別之處,在卡的背面,是一個小遊戲,兩張堆滿貓頭鷹玩偶的相片,要人從中找出十個不同之處。可以看出,這卡的設計者,本身應該也很喜歡貓頭鷹的。這張收藏,少了私人的感覺,反而比較像正常的收藏品。
千里送鵝毛,物輕情義重,紙上的貓頭鷹,份量也不輕呢。
首先是貓頭鷹郵票,這個例子可能不太貼切,因為郵票本身也是一種流行的收藏品,而我本身也是一個集郵愛好者,就算不是貓頭鷹的題材,我也會收藏的。不過貼上貓頭鷹郵票寄出的信件,滿載朋友們的問候和祝福,我所珍而重之的收藏品,是信件的本身。
接著下來介紹的「紙上貓頭鷹」收藏,說來巧合,都是網友送贈的。世界進入互聯網的時代,已經超過十年了,大家的朋友中,通過網上結識的,佔的比例似乎越來越重。認識J君已差不多十年,最初認識,是在一個野外活動的網上討論區,大家對於野生植物,都有共同的興趣,話題自然不少,也經常一起參加討論區組織的遠足活動,不過變得熟絡,是因為一次環保活動的參與,之後也多次一起組織宣傳愛護大自然的活動。自從J君組織了自己的小家庭後,近年大家見面的機會少了,偶爾提起那時候大伙兒一起為環境保育出力的一股幹勁,仍回味不已。J君一直奉行不隨便浪費資源的原則,所以極少寄節日賀卡給朋友,我手頭上有一張早年J君寄給我的Madeleine Floyd水彩加鋼筆插畫的生日卡,應該算是極少有的了。生日卡上畫的是九隻貓頭鷹,各有不同的形態,寥寥數筆,卻是神氣活現,栩栩如生。
生於1969年的Madeleine Floyd,是英國頗有名氣的藝術家,她主要在倫敦的工作室從事創作,作品並不限於插畫,創作的媒體,包括了水彩、素描、油彩、塑膠彩、墨水及其他原始塗料,畫風既有寫實,也有抽象的,作品在國際上被廣為收藏。Madeleine 同時也是一位兒童故事作家,故事書中的插畫,當然是由她親自操刀。不過她最為大眾熟悉的,還是她的水彩加鋼筆插畫,因為她曾為Art Angels畫了一百款賀卡,筆下的小動物,都十分可愛。她的插畫,亦經常出現在很多英國及國際著名品牌如Toyota、RSPCA、Saatchi & Saatchi、Abbey National、Oxford University Press、The Sunday Times、Vogue等的平面廣告和宣傳品之中。
第二張收藏的紙上貓頭鷹,是來自台灣的,與郵票也很有關係,是一張蘭嶼的明信片,回家時才剛從信箱取出。寄出明信片的,是一位十分熱心助人的台灣博友大貓。與大貓的認識,始自台灣的奇摩部落格,我在搜尋有關台灣登山的主題時,撞到大貓的部落格去了,大貓是位十分熱愛登山的人,我在部落格留言之後,便開始了大家的網上交流。某次我提及很希望購賣一套台灣自然風光的DVD,但又無法使用郵購服務時,在網上才認識了才不久、連面也未見過的大貓,立即便義不容辭地出手相助,在還沒有收到一分一毫的匯款前,不單先墊款代購,而且立即把DVD寄出。大貓的熱心和信任,讓我很感動。雖然兩次到台灣,因為時間不配合,都沒有機會請大貓喝杯咖啡,最近到澎湖旅行時,寄上了一張明信片,兩個星期之後,便收到了回禮,一張蘭嶼阿文商店出品的貓頭鷹明信片。
位於台東蘭嶼的阿文商店,店主阿文是達悟族(舊稱雅美族)原住民,店內集合了不少由不同本土藝術家設計的貓頭鷹紀念品,手上的貓頭鷹明信片,就是其中一種,明信片上畫的,是蘭嶼達悟小男孩與蘭嶼角鴞。其他的產品,包括了「嘟嘟霧」(DODO'WU)磁鐵、鑰匙圈、開瓶器、T恤等。嘟嘟霧是什麼,嘟嘟霧是蘭嶼話,即角鴞的意思。蘭嶼角鴞(Otus elegans botelensis)俗名紅角鴞,也叫蘭嶼木葉鴞或紅頭木葉鴞,蘭嶼古稱Bottol,也稱為紅頭嶼,是蘭嶼角鴞的學名和俗名的來源。體色棕褐,有豎起的耳羽的蘭嶼角鴞,是台灣特有亞種的小型貓頭鷹,屬於瀕臨滅絕的珍稀野生動物,已被列入世界瀕臨絕種保育類鳥類紅皮書中。只分布於蘭嶼島上的蘭嶼角鴞,屬夜行性猛禽,主要食物是昆蟲類等無脊椎動物,棲息於樹林中,間中也會在空曠的草原或林邊的芋頭田覓食。有機會到訪蘭嶼的話,一定要去探望一下嘟嘟霧呢。
最後介紹的,是一張聖誕卡,與其他紙上貓頭鷹收藏品不同的是,我並不是聖誕卡的收件人,而是一位網友BC收到的聖誕卡,並且是大機構每年慣例寄給各客戶的那種,BC知道我喜歡貓頭鷹,便轉贈了給我。聖誕卡的設計,正面放了兩隻戴上聖誕帽的貓頭鷹玩偶,樣子可愛,但不算特別。特別之處,在卡的背面,是一個小遊戲,兩張堆滿貓頭鷹玩偶的相片,要人從中找出十個不同之處。可以看出,這卡的設計者,本身應該也很喜歡貓頭鷹的。這張收藏,少了私人的感覺,反而比較像正常的收藏品。
千里送鵝毛,物輕情義重,紙上的貓頭鷹,份量也不輕呢。
Friday, October 16, 2009
回頭太難 – 2008青春版「射鵰英雄傳」
自己也算是個金庸迷。成為金庸武俠小說的「粉絲」,主要是拜在外國留學的一段日子所賜,那時候互聯網還沒有流行,平時沒有什麼消遣,自己一向喜歡看書,但那邊的中文讀物幾乎是沒有,同住的香港朋友收到家人分批寄來的全套金庸武俠小說,可以借閱,於是便迷上了。通宵達旦地看完一整個故事,已不算什麼,瘋狂的程度,是有那一冊,便先看那一冊,不用順次序。因為那時候爭相閱讀小說的,還有幾位朋友,為了不想等,先看大結局也無所謂。歐陽鋒可以倒練「九陰真經」,是武學異稟,我也不差,可以倒讀、隨機讀「射鵰英雄傳」,情節的次序顛三倒四,看完之後,卻又能完整地串起整個故意。通宵達旦地看小說,沒有影響到學業,算是萬幸,最大的得益,應該是經過了多年的國外生活,自己的中文,仍能維持一定的水平,查大俠的作品,功不可沒。
金庸的武俠小說,歷年來在中、港、台拍成電影和電視劇的,已有不少,尤其是最為大眾喜愛的「射鵰英雄傳」,當然,在我們金庸迷的眼中,沒有一部是比得上原著的。不過批評還批評,每當有新的版本拍罷開播時,還是有興趣看看的。最近在高清台播完的「射鵰英雄傳」電視連續劇,是最新的版本,跟過往的版本,也有比較大的分別。自己因為雜務繁多,已很久沒有閒情追看電視連續劇了,家中沒有高清電視,若不是朋友介紹在網上播放的網址,自己也幾乎錯過了。
這個青春版的「射鵰英雄傳」,原來早在2006年已經開拍,不在過拍攝途中,男主角卻遇上嚴重車禍,逢了百多針,還需要動整容手術,全組停拍了一年才復工。被稱為青春版,因為幾個主要角色,都起用了年青的偶像派演員。演員年青其實不是問題,因為小說中的主要場景中,主角們其實都是十多歲的少年,不過青春偶像派的演員,外型和氣質都略嫌過於富現代感。飾演郭靖的胡歌,樣子過於俊美和瘦削,完全不似原著中粗眉大眼的傻小子,後期因為車禍後整容,樣貌變得有點滄桑感,才較接近成長了的郭靖。林依晨因為外型上的優勢,飾演鬼靈精怪的黃蓉,算是比較有說服力。全劇比較突出的,反而是兩位配角,飾演楊康和穆念慈的袁弘和劉詩詩。在原著中,楊康和穆念慈都不算主要人物,袁弘和劉詩詩,知名度比胡歌和林依晨低,但因為劇情的改動,戲份其實與主角不相上下,讓演員有更多機會發揮。楊康俊美而帶點邪氣,袁弘在外型上很接近,劉詩詩的楚楚可憐,也演活了一往情深的穆念慈。
金庸大部份作品的主角,好人好得太完美,壞人也壞得太完美,郭靖是大好人大英雄,楊康則是奸得一點良知也沒有。在新的版中,楊康這個角色的性格改動較大,不過反而比較接近現實。楊康一出生,就注定是個悲劇人物,曾經風光,卻因為出身,受到各種不同的岐視。走投無路的母親,因被騙而棲身敵對金國王府,表面上貴金國為小王爺,又受王爺溺愛,但王府內知情者,都知道他母親是大著肚才入王府的,背後竊竊私語;在正義人仕眼中,他又是一個認賊作父的人,不斷迫他以刺殺自己的養父來證明自己。一個人的出身,從來就不由得自己選擇,成長的過程中,又得不到正確的教導,只得一個自覺正義凛然但其實是教徒無方的師父(丘處機),認祖歸宗之後,卻屢受自己同族的歧視和迫害,為了求存,再次踏入歧途,最終走上不歸路。這樣的角色和情節,現實生活中也不少吧。
自己一向不喜歡楊康這個角色,也許我一直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雖然陰險奸詐之輩,現實中大有人在,但未至於小說中楊康這個角色般壞到透頂,心狼手辣、良知全無。劇情經過改動,反而讓大家對角色開始有點同情,到最後到他坦然受死,以死贖罪時,甚至有點傷感。
金庸是這部電視劇的顧問,楊康角色的改動,應該是得到他老人家的認同。其實他的作品中,也有一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物,讚許改過自新的可貴,「射鵰」系列中,就有一個裘千仞,多了一個在善與惡之間徘徊掙扎,最終大徹大悟、痛改前非的楊康,依然很貼合主題吧。
也許很多人都會同意,一個曾經犯錯的人能改過自新,是難能可貴的,應該給予機會,給予接納和鼓勵,但是現實之中,又有幾多人能夠做到寬大為懷。釋囚固然繼續受到歧視,就連犯了小錯但決心悔改的正生書院(1)學生,也一樣受到不留情面的排斥,更何況是欺師滅祖、賣國求存的楊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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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港的基督教正生書院,是一所幫助曾經吸毒或行為有偏差的青少年重踏正途的學校。月前因為校舍過於殘舊,需要搬遷到梅窩新校舍,卻遭到當地居民的激烈反對,認為會令治安惡化。
<劇照轉貼自網上>
金庸的武俠小說,歷年來在中、港、台拍成電影和電視劇的,已有不少,尤其是最為大眾喜愛的「射鵰英雄傳」,當然,在我們金庸迷的眼中,沒有一部是比得上原著的。不過批評還批評,每當有新的版本拍罷開播時,還是有興趣看看的。最近在高清台播完的「射鵰英雄傳」電視連續劇,是最新的版本,跟過往的版本,也有比較大的分別。自己因為雜務繁多,已很久沒有閒情追看電視連續劇了,家中沒有高清電視,若不是朋友介紹在網上播放的網址,自己也幾乎錯過了。
這個青春版的「射鵰英雄傳」,原來早在2006年已經開拍,不在過拍攝途中,男主角卻遇上嚴重車禍,逢了百多針,還需要動整容手術,全組停拍了一年才復工。被稱為青春版,因為幾個主要角色,都起用了年青的偶像派演員。演員年青其實不是問題,因為小說中的主要場景中,主角們其實都是十多歲的少年,不過青春偶像派的演員,外型和氣質都略嫌過於富現代感。飾演郭靖的胡歌,樣子過於俊美和瘦削,完全不似原著中粗眉大眼的傻小子,後期因為車禍後整容,樣貌變得有點滄桑感,才較接近成長了的郭靖。林依晨因為外型上的優勢,飾演鬼靈精怪的黃蓉,算是比較有說服力。全劇比較突出的,反而是兩位配角,飾演楊康和穆念慈的袁弘和劉詩詩。在原著中,楊康和穆念慈都不算主要人物,袁弘和劉詩詩,知名度比胡歌和林依晨低,但因為劇情的改動,戲份其實與主角不相上下,讓演員有更多機會發揮。楊康俊美而帶點邪氣,袁弘在外型上很接近,劉詩詩的楚楚可憐,也演活了一往情深的穆念慈。
金庸大部份作品的主角,好人好得太完美,壞人也壞得太完美,郭靖是大好人大英雄,楊康則是奸得一點良知也沒有。在新的版中,楊康這個角色的性格改動較大,不過反而比較接近現實。楊康一出生,就注定是個悲劇人物,曾經風光,卻因為出身,受到各種不同的岐視。走投無路的母親,因被騙而棲身敵對金國王府,表面上貴金國為小王爺,又受王爺溺愛,但王府內知情者,都知道他母親是大著肚才入王府的,背後竊竊私語;在正義人仕眼中,他又是一個認賊作父的人,不斷迫他以刺殺自己的養父來證明自己。一個人的出身,從來就不由得自己選擇,成長的過程中,又得不到正確的教導,只得一個自覺正義凛然但其實是教徒無方的師父(丘處機),認祖歸宗之後,卻屢受自己同族的歧視和迫害,為了求存,再次踏入歧途,最終走上不歸路。這樣的角色和情節,現實生活中也不少吧。
自己一向不喜歡楊康這個角色,也許我一直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雖然陰險奸詐之輩,現實中大有人在,但未至於小說中楊康這個角色般壞到透頂,心狼手辣、良知全無。劇情經過改動,反而讓大家對角色開始有點同情,到最後到他坦然受死,以死贖罪時,甚至有點傷感。
金庸是這部電視劇的顧問,楊康角色的改動,應該是得到他老人家的認同。其實他的作品中,也有一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人物,讚許改過自新的可貴,「射鵰」系列中,就有一個裘千仞,多了一個在善與惡之間徘徊掙扎,最終大徹大悟、痛改前非的楊康,依然很貼合主題吧。
也許很多人都會同意,一個曾經犯錯的人能改過自新,是難能可貴的,應該給予機會,給予接納和鼓勵,但是現實之中,又有幾多人能夠做到寬大為懷。釋囚固然繼續受到歧視,就連犯了小錯但決心悔改的正生書院(1)學生,也一樣受到不留情面的排斥,更何況是欺師滅祖、賣國求存的楊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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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港的基督教正生書院,是一所幫助曾經吸毒或行為有偏差的青少年重踏正途的學校。月前因為校舍過於殘舊,需要搬遷到梅窩新校舍,卻遭到當地居民的激烈反對,認為會令治安惡化。
<劇照轉貼自網上>
Tuesday, September 15, 2009
Raw Jazz Tonight
上個週末參加一位朋友的生日聚會,但開始不久便要匆匆離開,因為要趕到灣仔藝術中心聽一個演唱會,一位著名的流行音樂人的演唱會。表演嘉賓是林一峰(這卻是到他出場時我才知道的),而入場的觀眾也大部份是年輕人。其實我對演出者並不熟悉,只因為一位朋友的推介,而我對這類音樂頗有興趣,於是便買了票。猜猜他是那一位流行歌星?演出的曲目又是那些?多給一些提示吧,他曾為容祖兒、陳奕迅、張學友等多位歌星擔任歌曲創作、編曲及監製。
都猜錯了。他是來自新加坡的陳奐仁(Tan Hanjin),他演唱的不是流行歌曲,而是爵士樂曲。Hanjin身裁略矮,有點發福,樣子似一位喜劇演員多於一個歌手,但他一開口唱,你便會被那歌聲吸引。他的音色雄厚,有時又會帶點磁性的沙啞,天生合適唱爵士樂曲,年紀不大,風格和唱腔卻帶成熟和滄桑味,還有嫻熟的技巧,樂曲中有難度的部份,他很輕鬆的便唱出來,閉上眼睛聽,還以為是老練的黑人爵士樂手呢。Hanjin其實早前已經自資出了一張爵士樂曲的專輯唱片,也在香港舉行過一些免費的迷你音樂會,加上他在流行樂壇的知度,相信已吸引了一班本地「粉絲」,但我已很久沒有留意樂壇消息,所以對他很陌生,這是第一次聽他演出,感覺卻是很不錯。爵士樂一向被認為是老一輩人的喜好,以Hanjin在流行樂壇的名氣,卻有如此的爵士樂造詣,真的有點意外。
音樂會上的歌目,包括了Cheek to cheek、The Girl From Ipanema等,都是一些耳熟能詳的經典爵士樂作品,不過也有一首唯一的中文歌,就是「愛是懷疑」。音樂會以Raw Jazz為名,是因為早前出版的專輯唱片,但也是強調爵士樂的反樸歸真和即興創作的特色。大家都知道,爵士樂歌手跟樂手會即興創作和編曲, 所以就算是同一首歌, 每次的演繹,也會有不同的效果,因此能歷久常新,也充滿無限的可能性。不經事先編排,不經反覆雕琢,隨心而發,即創作即表演,這就是Raw。同場合作的樂手,是演奏鋼琴的Jason Cheng、低音大提琴的Paul Candelaria,以及結他Skip Moy組成的三人樂隊,各人在灌錄唱片時早已合作無間。三位本身也是獨當一面的資深爵士樂樂手,在中環的爵士吧演奏,跟Hanjin的合作,原來也是機緣巧合。Hanjin在某個辛勞工作之後的晚上,跑到中環的一家歌手Coco Lee熱烈推介的爵士吧,看Jason 的表演,興之所至,跑了上台一起jam歌,與Jason的一見如故,加上jam歌的暢快感覺,便促成了Raw Jazz這張爵士樂專輯。不過這晚的演出,也有一點瑕疵,安哥的時候,麥克風忽然失靈,幸好Hanjin的聲量,不用麥克風也足以傳送全場。另外演奏的低音大提琴和結他,都是電子樂器,自己就比較偏愛傳統的弦樂器,因為更能體現爵士樂的原始風味。
林一峰一向推崇獨立音樂精神,所以成為這次爵士樂音樂會的發起人,其實也不意外。中場他作為表演嘉賓,跟Hanjin合唱了一首,而自己也獨唱了一首,想不到他唱爵士樂曲,也十分有味道。
本港爵士樂的欣賞者其實並不普遍,尤其是年青的一輩。以前我到爵士吧或聽爵士音樂會,四周的觀眾,都是中年或以上的,我一定是最年輕的那位;今次這個音樂會,令我有點驚訝,因為90%都是二十多歲的年青人,我反而是最「老餅(1)」的。也許是因為身為眾流行巨星音樂監製的名氣,也許是林一峰的號召力,不過我看他們對歌曲似乎頗為熟悉,欣賞演出時也很投入。任何一種藝術的發展,都需要後繼有人,不管是什麼理由,能有多些年青人開始嘗試欣賞爵士音樂,也是好事吧。
音樂會後,立即在大堂買下了他的專輯「Raw Jazz」,雖然是遲了點。很期待可以坐下來欣賞...不過回到家中,已經很晚了,有點睏...改天吧,我要在一個良好的狀態下,才細細的品嘗這個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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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餅:港式流行語,源自90年代,老字號的中式餅店,面對西式榚點的崛起,一度被嘲為「老餅」,現在可解作「古老」、「屬於上一代人」的意思。
<圖片擷取自Youtube - 2009年04月22日Raw Jazz Concert @ Elements片斷>
都猜錯了。他是來自新加坡的陳奐仁(Tan Hanjin),他演唱的不是流行歌曲,而是爵士樂曲。Hanjin身裁略矮,有點發福,樣子似一位喜劇演員多於一個歌手,但他一開口唱,你便會被那歌聲吸引。他的音色雄厚,有時又會帶點磁性的沙啞,天生合適唱爵士樂曲,年紀不大,風格和唱腔卻帶成熟和滄桑味,還有嫻熟的技巧,樂曲中有難度的部份,他很輕鬆的便唱出來,閉上眼睛聽,還以為是老練的黑人爵士樂手呢。Hanjin其實早前已經自資出了一張爵士樂曲的專輯唱片,也在香港舉行過一些免費的迷你音樂會,加上他在流行樂壇的知度,相信已吸引了一班本地「粉絲」,但我已很久沒有留意樂壇消息,所以對他很陌生,這是第一次聽他演出,感覺卻是很不錯。爵士樂一向被認為是老一輩人的喜好,以Hanjin在流行樂壇的名氣,卻有如此的爵士樂造詣,真的有點意外。
音樂會上的歌目,包括了Cheek to cheek、The Girl From Ipanema等,都是一些耳熟能詳的經典爵士樂作品,不過也有一首唯一的中文歌,就是「愛是懷疑」。音樂會以Raw Jazz為名,是因為早前出版的專輯唱片,但也是強調爵士樂的反樸歸真和即興創作的特色。大家都知道,爵士樂歌手跟樂手會即興創作和編曲, 所以就算是同一首歌, 每次的演繹,也會有不同的效果,因此能歷久常新,也充滿無限的可能性。不經事先編排,不經反覆雕琢,隨心而發,即創作即表演,這就是Raw。同場合作的樂手,是演奏鋼琴的Jason Cheng、低音大提琴的Paul Candelaria,以及結他Skip Moy組成的三人樂隊,各人在灌錄唱片時早已合作無間。三位本身也是獨當一面的資深爵士樂樂手,在中環的爵士吧演奏,跟Hanjin的合作,原來也是機緣巧合。Hanjin在某個辛勞工作之後的晚上,跑到中環的一家歌手Coco Lee熱烈推介的爵士吧,看Jason 的表演,興之所至,跑了上台一起jam歌,與Jason的一見如故,加上jam歌的暢快感覺,便促成了Raw Jazz這張爵士樂專輯。不過這晚的演出,也有一點瑕疵,安哥的時候,麥克風忽然失靈,幸好Hanjin的聲量,不用麥克風也足以傳送全場。另外演奏的低音大提琴和結他,都是電子樂器,自己就比較偏愛傳統的弦樂器,因為更能體現爵士樂的原始風味。
林一峰一向推崇獨立音樂精神,所以成為這次爵士樂音樂會的發起人,其實也不意外。中場他作為表演嘉賓,跟Hanjin合唱了一首,而自己也獨唱了一首,想不到他唱爵士樂曲,也十分有味道。
本港爵士樂的欣賞者其實並不普遍,尤其是年青的一輩。以前我到爵士吧或聽爵士音樂會,四周的觀眾,都是中年或以上的,我一定是最年輕的那位;今次這個音樂會,令我有點驚訝,因為90%都是二十多歲的年青人,我反而是最「老餅(1)」的。也許是因為身為眾流行巨星音樂監製的名氣,也許是林一峰的號召力,不過我看他們對歌曲似乎頗為熟悉,欣賞演出時也很投入。任何一種藝術的發展,都需要後繼有人,不管是什麼理由,能有多些年青人開始嘗試欣賞爵士音樂,也是好事吧。
音樂會後,立即在大堂買下了他的專輯「Raw Jazz」,雖然是遲了點。很期待可以坐下來欣賞...不過回到家中,已經很晚了,有點睏...改天吧,我要在一個良好的狀態下,才細細的品嘗這個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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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老餅:港式流行語,源自90年代,老字號的中式餅店,面對西式榚點的崛起,一度被嘲為「老餅」,現在可解作「古老」、「屬於上一代人」的意思。
<圖片擷取自Youtube - 2009年04月22日Raw Jazz Concert @ Elements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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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September 12, 2009
希望之果實
十多年前第一次到日本遊行,想不到第二次再到日本,竟然是十年之後的事,2003年重訪日本,第一個目的地,就是青森。本州最北端的青森縣,與北海道隔津輕海峽相望,是賞楓的勝地,十月中旬的青森,漫山遍野紅得像火燒,不過青森最有名的植物,是蘋果樹。
蘋果是青森的特產,所產的蘋果佔全國產量一半以上,素有「日本蘋果故鄉」的美譽。青森縣內蘋果園眾多,果園像腰帶般圍繞津輕地區的岩木山,弘前市附近也有不少。春天時蘋果花盛開的時候,壯觀程度不比秋天的楓葉遜色,甚至可以比美同期盛開的櫻花。秋楓與櫻花,是衰敗前的極盛,淒美而令人歎息,蘋果花稍勝一籌,因為它會結出甜美的果實 - 著名的「青森蘋果」,是繁盛、豐收的前奏和希望。秋天時樹上結滿蘋果,又是另一番壯觀的景象。
青森本來是個頗為貧窮的地方,19世紀明治時代,開始栽種從美國引進的西洋蘋果。因為這裡的土地和氣候都很適合蘋果生長,結果十分成功,也為當地農民帶來了脫貧的機會,所以蘋果被稱為「希望の果実」,寄託著果農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和祈望。
岩木山是青森最高的山,因山形很像富士山,故有「津輕富士」的稱號。青森現時出產的蘋果,品種多達30種,而岩木山周邊的蘋果園,是最具代表性的。這裡的果園,還有一種頗特別的銷售形式,就是可以讓顧客以2萬日圓 (約1600港元) 的價錢,買下一棵蘋果樹。每隔一段時間,園主會把果樹生長的情況,以電郵通知果樹的擁有者,秋天收成的果實,亦歸果樹擁有者所有。著名的弘前蘋果,售價可達1500日圓一個,但一般青森出產的蘋果,價錢約為200日圓一個,亦即是說,只要能長成100個蘋果,就可以歸本了。
付了2萬日圓,當然不是就可以永遠擁有這棵果樹,沒有人會做虧本的生意,所以只能擁有果樹一年時間。收成的果實,雖說是屬於果樹的擁有者,但如果是居於海外,就要拜託園主郵寄到居住地,包裝和運送的費用,還得自己付。不過無論如何,買下果樹的人,總會希望果樹能多結果,從電郵中了解果樹成長的情況,也總會牽動那種喜悅和期待的心情。所以也有人說,這些「自家果樹」產的蘋果,也是「希望の果実」。
買一棵蘋果樹,其實是個不錯的構思,園主固然可以因此保證了收入,不論果樹產量如何,2萬日圓已經穩袋;果樹的擁有者,也可以視為一種投資,是賺是蝕,就看果樹的收成了。但對於海外遊客來說,因為運費昂貴,一開始就註定是虧本的交易,只能當作是一件旅遊紀念品,就像北海道的皇帝蟹、澳洲的急凍鮑魚、加拿大的煙三文魚,都是海外假期完結時帶回家的土特產。
「希望の果実」,在意義上已非明治時代那樣,寄託著青森農民對改善生活的美好願望了。花1600港元買個希望,說法有點誇張,對生活富足的香港人來說,能吃到青森「產地直送」的蘋果,也不是什麼夢寐以求的願望。精打細算的香港人,大都不會花這樣的錢,不過說到「用錢買一個希望」,身邊的一些朋友,倒是樂此不疲。
我所說的,當然不是投注「六合彩」彩票或者體育賽事,而且大家付的錢,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別人的孩子提供一個機會、一個脫貧的希望。對了,我所說的,就是為農村和山區貧困家庭的孩子提供的助學金。付2萬日圓,回報可能是一百個青森蘋果,不過2萬日圓,也可以是兩個山區孩子三年的學費,至於回報,你可以說沒有,也可以說是難以估計。孩子長大後,也許能成為一個對社會很有貢獻的人,但也可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但起碼給他們一個機會,接受基本的教育,讓他們的前途有多一些選擇。
閱讀一封報告蘋果樹生長情況的電郵,跟閱讀一位受助孩子寄來的親筆信,箇中的喜悅,已經不能相比;一百個青森蘋果的回報,跟可以看見一個孩子日後能憑藉學到的知識令生活得以改善、甚至有所成就,帶來的喜悅和滿足,更是天淵之別。
孩子,才是我們心目中的「希望の果実」。
Monday, September 07, 2009
Happy Birthday, My Blog (3) - 我手寫我心
上個月的最後一個周未,與一班歷史研究社的會友參觀終審法院大樓,途中巧遇終審法院首席大法官李國能。法院在星期六是不會開庭的,首席大法官也是一身普通的衣著,看見我們在參觀,主動走過來問我們是否學生,又吩咐接待我們的職員,讓我們參觀審案的法庭。眼前這位和藹親切的長者,完全不像我們平常透過電視螢幕所認識的嚴肅的首席大法官,法院職員事後跟我們說,CJ(1)其實是十分平易近人的,只有在法庭上和工作的場合,才會一臉嚴肅。我們的參觀申請,本來是沒有包括進入法庭的,經CJ如此一說,我們便可大模斯樣地進入法庭參觀了。
參觀接近尾聲時,在法庭外的走廊又再次遇到CJ,我們的會長竟然得寸進尺,趨前問CJ我們可否拍照,CJ沒有半秒的遲疑,立即便說沒有問題,還叫職員為我們亮燈。按照規定,法庭之內是不可以拍攝的,我們申請參觀法院時,職員也特別提醒這一點,所以我們請求的,其實只是想和他合照,作為紀念,CJ聽不清楚,還以為我們是說希望在法庭內拍照(當然,其實這也是我們很想做的)。我們唯有硬著頭皮,再說清楚,CJ才知道是誤會了,不過他說有點事要趕著辦,答應稍後才回來跟我們合照,叫我們在法庭內等他。雖然法院之內有不可拍攝的規定,但是得到首席大法官的批准,又作別論,因為錯有錯著,歷史研究社的資料庫,也得以增添了一批形難得的照片,職員也說,我們的確是十分幸運。
十五分鐘之後,CJ回到法庭,一邊跟我們合照,一邊和我們閒談,了解有關我們歷史研究社的情況,之後又提議到法院大門口外再照一張,才跟我們一一握手道別,離開終審法院,向政府總部的方向走去。四天之後,在電視新聞報導中再次見到CJ,宣布他將提早於明年9月退休的決定。這個消息來得十分突然,在社會上也引起了頗大的震盪,因為終審法院的首席大法官,是維護香港法治和司法獨立的一個重要象徵。社會上的紛紛議論,不外乎是:CJ是否被迫退休?當年的居港權案、人大釋法事件,是否令CJ心灰意冷?是否因為23條立法將會再次出台?CJ是否想參選下屆特首...等等,一時之間,諸多忖測,眾說紛紜。
正想寫一些關於這次與CJ偶遇交談的愉快感受,怎料一夜之間,他卻成了政治新聞的頭條。還記得網友Mak Mak說過,政治是眾人之事,談論政治,卻是網誌界的票房毒藥。現實的確是這樣,對於政治題目,一般網友固然傾向避免回應,遇上部分言辭偏激的政見不同者,甚至會惹來一輪炮轟。
自己覺得,寫網誌,既是與人分享,更是抒發個人感受,所以也不需要有自我審查。熱門的政治話題,我不想參與,其實只是因為本身對政治興趣不大;CJ雖然成了政治新聞的主角,但我要寫的,純粹是個人對CJ身處高位而能平易近人的感受,也不怕給人「湊熱鬧、人有我有」的錯覺。
想寫的便寫,不喜歡的亦不勉強寫。我手寫我心,就是這樣的簡單。三年前的今天,我開始在hk.myblog.yahoo.com貼網誌,到了三年後的今天,寫網誌,早已經成了習慣,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自己能夠繼續「我手寫我心」。
Happy Birthday, My 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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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J:Chief Justice的縮寫,即一般國家的法院審判長。在香港,1997年回歸前,稱首席按察司,回歸之後,則是終審法院的首席法官,現任首席大法官,是李國能。跑法庭新聞的記者,都喜歡叫他CJ,感覺上很親切,法院職員也是如此稱呼他的,其實是對首席法官的尊稱。
(1) CJ:Chief Justice的縮寫,即一般國家的法院審判長。在香港,1997年回歸前,稱首席按察司,回歸之後,則是終審法院的首席法官,現任首席大法官,是李國能。跑法庭新聞的記者,都喜歡叫他CJ,感覺上很親切,法院職員也是如此稱呼他的,其實是對首席法官的尊稱。
Tuesday, August 11, 2009
浮生半日閒 之 酷熱下的清涼與煎烤
颱風「莫拉克」雖然遠離香港,但對香港的天氣,也產生了明顯的影響,主要是莫拉克和另一個名為「天鵝」的熱帶氣旋,一東一西的互相牽引拉扯,為華南沿岸帶來長時間的酷熱天氣。天文台發出的天氣酷熱警告,己持續了多天,汗流浹背之餘,空氣中煙霞迷漫,也教人感到呼吸困難。一班朋友原本約好了在星期天進行海上活動,但天氣預告會有四級風浪,只好取消了活動。天氣酷熱,又不想爬山,最後決定了去溯溪。
我們選擇了大嶼山的「青龍石澗」,這裡少受人為污染,溪谷中地形崎嶇,沿途需要攀瀑和涉渡,很少人到訪,讓我們可以盡享大自然的寧靜。酷熱天氣下,溪谷中也沒有風,悶熱和辛苦的程度,其實與登山不相伯仲,但在滿溢的溪水中溯行,清涼舒暢,卻是盛暑之中不錯的選擇。溯溪活動有一定的危險性,也需要體能和技術,不過一班朋友都是有經驗的老手,而且我們也不打算太辛苦自己,只想在溪水中悠閒地享受一個上午。
青龍溪谷中的陡崖峭峽,都在上游,攀登「青龍壁」與「青龍瀑」,有一定的難度,既然是不打算太辛苦,我們只溯走了中游的一段。在引水道進入溪谷後,一路上小潭小瀑連綿不斷,我們每遇一潭,都必泡浸一番之後再繼續上路,身上滴水未停,又跳入下一個潭了。我沒有帶上防水背包,手上也拿著照相機,所以沒有「全身投入」,最多只是涉水及膝,但也暑氣全消了。
到了「雙獅觀瀑」之下,已是中午時份,我們便在瀑布中段的岩石上休息,吃帶來的午餐。「雙獅觀瀑」的名字,來自三層瀑布頂上兩座形似獅子的岩石,一左一右地屹立於山坡上,好像在守望著瀑布。這裡景觀開揚,原本可以眺望芝麻灣半島,老人山上的崖壁和貝澳海灘上層層疊疊的白浪,一覽無遺,不過今天煙霞迷濛,景色不佳。瀑布頂上,就是橫跨溪谷的郊遊徑,天氣雖然酷熱,遠足郊遊的人倒仍不少,不斷有經過的遠足者,看見瀑布下的我們,都遠遠地打個招呼,同時也很奇怪,我們是如何爬到瀑布底下的。
午餐之後,我們攀上瀑頂,便沿郊遊徑回程了。離開了清涼的溪水,又回到了酷熱之中,山路平緩卻漫長,幸而後段轉入了林蔭之中,中途也經過橫亙的清溪,用溪水洗洗抹抹,又重獲清涼了。在伯公坳趕上了回東涌的巴士,在球場更衣室淋了個爽快的冷水浴,不過轉眼又再次汗流浹背。大家似乎都熱得沒有胃口,我卻吃了兩個人份量的下午茶餐,然後便各自回家了。
回家路上,看時間尚早,於是提早了一個車站下車,因為下星期有朋友相約在附近的日式居酒屋吃飯,順道先看看環境,不過從街頭走到街尾,來來回回走了三次,卻找不到要找的目標。撥個電話給朋友,問了確實的門牌號碼,眼前的小店,卻無論如何也不像是日式居酒屋。留意到旁邊有一條小巷,走進去看看,原來居酒屋就藏在後座,大街那邊連指示牌也沒有,真的很難找,看來小店的宣傳策略,主要是靠口碑的相傳。
居酒屋賣的主要是海鮮燒物,即是日式的海鮮燒烤,不過佈置就一點也不日式,亦不似居酒屋,而是很街坊餐廳般的風格。主理燒烤的師傳很年輕,負責招呼顧客和收錢的,也很年輕,看來是夫妻檔的生意。既然來到了,就不等下星期了,決定坐下來吃個晚餐。燒烤這種烹調方式,看似容易,其實也不簡單,要掌握火候和時間,是關鍵之一,尤其是海鮮。如果掌握得不好,要不就外表燒焦了、裡面還是生的;要不就過火了,肉質又乾又實,失去了鮮嫩幼滑的口感。調味方面,亦要講究,一般人追求濃烈的味道,其實能剛好觸動味蕾、卻又不會蓋過食材本身天然味道的份量,才是最適當的。過於濃烈的調味,往往是為了掩蓋食材的不新鮮。
我一個人吃不了太多,只叫了燒扇貝、原隻生燒茄子,及一客和風冷麵。扇貝很新鮮,份量也頗大,切成小塊後用貝殼盛著來烤,這使我想起在北海道礼文島上的小漁村裡,售賣碳燒海膽和扇貝的小檔攤。這樣的做法,原汁原味,是最鮮美的,因為新鮮的海產,不用添加什麼,本身就已經很好吃。可惜居酒屋用了大量的蒜頭粒來烤扇貝,而且上檯時蒜頭大部份仍是生的,味道十分濃烈,我本來是很喜歡吃蒜頭的,但為了能嘗到扇貝的鮮味,把蒜頭通通都撥開了,只加了檸檬汁,味道果然不錯,生熟的程度也剛剛好。燒茄子原本是辣的,我預先知會了師傳不要放辣,只用蒜頭粒烤的茄子,味道也不錯。小店的招牌菜,是把海膽鑲入老虎蝦來烤,碳燒海膽的甘香,我在北海道嚐過了,真的很捧,不過這個招牌菜絕不便宜,一個人吃有點奢侈,還是留待和朋友一起來的時候再試吧。
小店雖然有空調,吃著熱騰騰的燒烤食物,額角也不禁微微滲汗,喉嚨亦有點乾。新疆人「晚穿皮襖早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是生活在極端自然環境下的無奈,我在酷熱天氣下對著碳爐吃燒烤,卻是自討來吃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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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記:
回到家中,電視剛好在播新聞,看到颱風莫拉克吹襲台灣期間,帶來連場暴雨,屏東地區更在一天之內降下了一年的雨量,造成洪水肆虐、山泥傾瀉的嚴重災情。電視畫面上,只見屏東縣成了一片汪洋,往高雄的公路橋亦被洪水沖斷。在知本溫泉,一座酒店的地基被洪水淘空,整座建築如積木般倒塌入河中,一時之間,看得口定目呆。不過最教人難過的,是聽到突如其來的泥石流,令整條山村瞬間消失。去年曾到屏東登北大武山,看過屏東魚米之鄉的富裕,也感受過屏東人熱情豪爽、純樸而樂觀的性情。從前曾相識的景物,轉眼淹沒在滾滾洪流之中,天地無情,禍福難料,只希望災難很快過去,屏東的朋友們可以振作起來,走出傷痛,重建家園。
Monday, August 10, 2009
仲夏的天籟之聲 – 劍橋英皇學院合唱團音樂會
生長在香港這個華洋雜處的社會,誰沒有在聖誕時節聽過《聖母頌》或《平安夜》? 自己當然也不例外,但是真正接觸宗教音樂,卻是始於在愛爾蘭留學的年代。當年在一間著名的天主教修士會學校 (Christian Brother School) 就讀預科班,校方會不時在學校小教堂內舉行小型彌撒,自己雖然不是教徒,神父也會要求我出席彌撒,靜靜地坐在後排的座位觀看,想必然是希望我多受薰陶。經過了兩年的薰陶,對教會多了認識和親切感,只是對宗教音樂的興趣,卻沒有絲毫的增加。回想起來,彌撒的聖詩部份,由學生們自己來唱,同學們的歌聲和音準,老實說,真的不太敢恭維,應該就是原因。
早在初中年代,已經對西方古典音樂產生興趣,只是對於嚴肅的宗教音樂,無論是聲樂還是器樂,完全沒有投入的感覺,甚至感到沉悶。世事往往就是如此,這一刻避之則吉的,可能只是暫時未能觸動到心裡那根弦而已,難保日後不會甘之如飴。在歐洲古典音樂的體系裡,合唱音樂是早期音樂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而宗教音樂,正正是歐洲音樂藝術的源頭。當年對宗教音樂雖然興趣不大,但是和諧的人聲合唱,卻一直很欣賞,所以便加入了大學的合唱團。由於合唱音樂與宗教的淵源,合唱團的表演曲目中,無可避免地包括了宗教樂曲,合唱團在第二季復活節音樂會中的表演曲目,就是莫札特的《降B大調小彌撒曲》(Missa brevis in B-flat Major KV 275)。以前在學校彌撒中聽到的,其實都是通俗簡短的英文讚頌歌曲,用拉丁文唱出正統的禱告經文,對於「拉丁文盲」的我來說,是完全陌生的經驗。自己雖然能夠感受到彌撒曲中旋律與和聲的美妙,也查看過經文的英文譯本,只是因為不是教徒,對讚頌的歌詞無法投入,練習時也一直只能機械式地唱。音樂會在都柏林舊城區一座歷史悠久的教堂中舉行,我們肅立在祭壇前獻唱。一般的教堂建築內,都有擴大回聲的效果,管弦樂聲與歌聲在柱廊與拱頂之間迴盪,難以置信地,變得從來沒有過的動聽,感覺尤如天上傳下來的頌歌,忽然之間,心中泛起一陣從來沒有過的感動。
教堂中莊嚴的環境氣氛、迴盪的音響效果、作曲家在樂曲中傾注的感情,加上身邊合唱團團友們投入、虔敬的演繹,集合成具震盪性的力量,是感動心靈的原因。當時那一剎的感動,的確十分難忘,我知道這不是宗教的感召,因為我並沒有因此成為教徒,不過就自此對宗教合唱音樂產生了興趣。有一句老話,「音樂是國際的語言」,演者用心的演繹,聽者細心的聆聽,即使不知道創作背景、不懂得歌詞的意思,通過音符,也能溝通,也能感染,也能引起共鳴。聆賞宗教合唱音樂,就是尋找那種詳和、感恩、虔敬的感覺。
說到著名的宗教合唱音樂演繹者,英國劍橋英皇學院的合唱團,這個被公認為世界上最著名宗教樂曲演繹者之一的合唱團、英國教堂音樂傳統的像徵,大概無人不知。在愛爾蘭修讀大學學位的日子,因利乘便,經常趁假期到鄰近的英國旅行,大學之城劍橋,是其中一站。劍橋大學英皇學院那宏偉的哥德式教堂,當然沒有錯過,不過更期望的,是欣賞到劍橋英皇學院合唱團的聖詩獻唱。在大學上課的日子,教堂每天都會有詩歌崇拜(Choral services),而且是開放給公眾的,可以欣賞到合唱團的歌聲,可惜兩次到訪劍橋,時間都不配合,始終緣慳一面,只有在第二次重訪劍橋時,曾經在教堂附近的院庭中,隱約聽到傳出優美的童聲合唱,想是合唱團正在練習吧。今年的夏天,英皇學院合唱團應邀來港參加「韓德爾·海頓·孟德爾遜年」活動,七月底在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演出兩場,近年公私兩忙,已少有留意樂壇的動向,幸好有朋友提醒,才不至於錯過了。經過了十多年之後,終於能欣賞到他們美妙的演出了。
劍橋英皇學院的合唱團,已有超過五個世紀的歷史,1441年英王亨利六世創辦英皇學院之時,希望每天都有人在學院中那精緻的哥德禮拜堂裡獻唱禮拜聖歌,於是便創立了學院合唱團。自一九二八年以來,每年平安夜的特別詩歌崇拜中,合唱團都會在《九段聖經吟唱和聖誕頌歌》(A Festival of Nine Lessons & Carols) 中獻唱,並由英國廣播電台作世界性的轉播,近年更是每年都會特別為此創作一首聖誕頌歌,在崇拜中作首演。合唱團現時由音樂總監及指揮史提芬‧基奧貝里(Stephen Cleobury)帶領,有十四名獲獎學金資助在學院內接受教育的童聲詩班員(Choristers),另有十四名年青的合唱學者(Choral Scholars)及兩名風琴學者。因為教會的傳統,合唱團員都是青一色的全男班,女聲高音的部份,固然有童聲詩班員擔任,合唱學者中,也有4位一般合唱團編制中不會見到的「高男高音(1)」,演唱女低音的聲部。
第一場的音樂會,曲目中包括了巴赫、浦賽爾、孟德爾遜、韓德爾和海頓的聖詩、彌撒曲和風琴音樂作品,不過我比較留意的,始終還是合唱音樂方面的演出。合唱團的歌聲清澈明亮,音準無懈可擊,年青的合唱學者們,演出水準固然高,其中兩首包含了大段的獨唱,分別由男高音和男低音高演繹,音色之美,控制之自如,可以比美成名的歌唱家。童聲詩班員的演出,合唱部份亦近乎完美,童音歌聲特有的通透和飄渺,直透人心,假若人們有幸聽得到天使在雲上的歌唱,效果大概就是如此。一般人可能很難明白,如此年幼的孩子,怎麼會有這樣高的聲樂造藝,其實這要歸功於英國音樂界致力培養高音童聲歌手的傳統和堅持。當晚唯一的瑕疵,是其中一段童聲高音的獨唱部份,有點失準,可能是時差的影響,年紀尚幼的詩班員們,看來都有點疲倦,而香港的酷熱和惡劣的空氣質素,對他們的呼吸系統也不大友善,演出的過程中,部分詩班員多次忍不住地咳嗽。
孟德爾遜、韓德爾和巴赫的作品,均以德語演唱,聽起來很有親切感。當年參加大學合唱團,第一次演出的曲目,就是孟德爾遜的《Die erste Walpurgisnacht(2)》,當時初次接觸德文,當中頗多的「-ch」、「-ß」等的發音,聽起來有點怪怪的,現在再次聽到德文的演唱,卻有「回到大學時」的親切感覺。音樂會下半場的第二個節目,是海頓的《天賜聖若望彌撒曲》(Missa Sancti Johannis de Deo),欣賞的過程中,自己竟然有跟著歌聲唸歌詞的衝動,因為從「慈悲經」(Kyrie)到「羔羊經」 (Agnus Dei),拉丁文的經文歌詞,在大學合唱團演出時,曾經背得滾瓜爛熟,現在仍然能隻字不漏地背誦,對於我這個不懂拉丁文而又記性差的非教徒來說,可算是異數呢。
音樂會一直在莊嚴肅穆的氣氛中進行,直到結尾,才忽然作了180度的轉變。在觀眾的熱烈鼓掌和Encore聲中,合唱團由十四位合唱學者代表為大家多唱兩首。十四位年青人,以無伴奏合唱形式(A cappella )唱出兩首近代的流行曲,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了。超卓的聲樂造詣、和諧流暢的歌聲、生鬼的演出,讓觀眾們心花怒放。大家若有留意現代無伴奏合唱這種形式和表演樂團的話,一定會有十分熟悉和投入的感覺,因為著名的現代無伴奏合唱經典組合King's Singers(3) (英皇合唱團),就是由一班六十年代的劍橋英皇學院合唱團合唱學者成員組成。與前輩們相比,這班King's Singers的同門師弟,表現毫不遜色呢。
合唱團音樂總監及指揮Stephen Cleobury在CD上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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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合唱團編制:現時的合唱團編制,一般分成女高音(Soprano)、女低音(Alto)、男高音(Tenor)和男低音(Bass)四個聲部。在16、17世紀時,女低音由男聲演唱,稱為「高男高音」 (英文仍舊是Alto);從前擔任女高音聲部的閹人歌手,基於人道理由,已不再存在,聲部由未變聲的男童演唱,稱為「童聲高音」 (Treble)。在英國,Treble也可以是成年人的「假聲男高音」,英國人現時仍致力於培養假聲男高音及高音童聲歌手,是英國合唱團異於其他國家合唱團的最大特色。
(2) Die erste Walpurgisnacht:《五旬節的第一夜》(The First Walpurgis Night),德國詩人哥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 在1799年創作的敘事詩,描寫德國傳說中每年五月一日在赫茲山布根峰(Brocken Peak of the Harz Mountains)上巫師與妖魔的聚會情景。1830年孟德爾遜為詩譜曲,成為作品編號60的合唱與管絃樂清唱劇曲(Cantata for choir and orchestra op. 60)。
(3) King's Singers:英皇合唱團,著名現代無伴奏合唱組合,成員均來自劍橋大學英皇書院、曾任著名的劍橋英皇學院合唱團的合唱學者,1968年作首演,被喻為現代無伴奏合唱組合的經典。
<部份圖片轉貼自劍橋英皇學院網頁www.kings.cam.ac.uk/ chapel/choir/>
Tuesday, July 21, 2009
浮生半日閒之 流落南里的蘇豪小廚
港島中區的些利街、伊利近街、卑利街、奧卑利街和士丹頓街一帶,老區的橫街舊樓群中,一片興旺,是著名的中產飲食區,聚集了不少具異國風情的餐廳,形成了與蘭桂芳齊名的荷南「蘇豪(1)」美食區,從埃及菜到尼泊爾菜,一應俱備。
相鄰的港島西區,同樣的老區,卻沒有同樣的興旺:地鐵不達、人口老化、舊樓林立,每到晚上,總讓人有烏燈黑火的感覺。這裡有一條叫「南里」的小街,與皇后大道東平行,小街中有一半是等待重建的舊樓,人去樓空。街上只有零星的小店,舊式改衣檔、半停業狀態的麵廠、街頭小廟,看不到滋長的生機,若不是年前豪宅「寶翠園」建成之後,這裡成了商場卸貨區的入口和通往香港大學的捷徑,帶來了一點點人流,南里還會繼續是一條不顯眼的後街。然而,一間小小的尼泊爾餐廳,月前卻無聲無色地在這裡開業。
餐廳的位置,從前曾是一間日本壽司店,只是做了不久便黯然結業了,可見這區生意難做,尤其是稍為高檔的食肆,因需求不大,一般都難以維持。不要以為靠近豪宅「寶翠園」,便可以做有錢人的生意,豪宅住戶要消費,自會駕車到中環或半山區,「寶翠園」商場內店鋪的生意也不見得很好,何況是街外這些沒有泊車位的食肆。這間尼泊爾餐廳,在這樣的經營環境下到來開業,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勇氣。
我在靠近海西區海旁的商業大廈上班,午飯時偶爾也會到「寶翠園」商場內的書店逛逛,是有點長途跋涉,不過這是整個西區內唯一的規模較大的書店,愛書如我,多走一點路也會來。穿過南里從後門往書店,是我愛走的捷徑,喜歡這條後街的寧靜,也喜歡街中兩株足以為半條街遮蔭的大樹。寶翠園興建之時,這兩株大樹被保留下來,雖然被修剪得剩下一半的樹蔭,沒有被砍掉,已是萬幸。月前一次經過南里,看見大樹對面空置了多時的店舖正在裝修,外牆上裝上了尼泊爾傳統的黑色木雕門窗,才知道這裡將會是一間名為Kathmandu的尼泊爾餐廳。
曾經兩次到尼泊爾登山徒步,很有興趣再次嚐到尼泊爾的味道,於是便在餐廳開業三個星期後的一個晚上,下班後來光顧。餐廳的面積很小,只放了五、六張檯,已頗為擠迫,但就很有家庭小店的親切感覺。可能是開業不久,又沒有做宣傳,晚飯的時段,我是唯一的顧客。餐廳內播放著輕快的尼泊爾傳統音樂,有些更是我在尼泊爾旅途中經常聽到的旋律,一時之間,有置身尼泊爾山中的感覺。這是一家家庭式經營的餐廳,主持營運的是兄妹檔,妹妹Niru負責水吧和招呼客人的工作,跟她聊起來,原來她們祖家在加德滿都,來港已經十多年了,1993年來港後,每年都會回加德滿都探親。根據她的介紹,餐廳原本在港島的荷南區經營,不過為何會搬到這裡來,她沒有說。荷南近年已發展成著名的中產飲食區,租金高漲,而且競爭激烈,小本經營,很難立足,恐怕就是其中原因。
菜單上主要是尼泊爾的菜式,但也有一些印度的,尼泊爾是個多民族的國家,所以很多源於印度、雪巴和西藏的菜式,早已溶入尼泊爾人的日常生活。我先點了雞肉饃饃(Momo)作前菜,在尼泊爾登山期間,我在曼南(Manang) 嚐過水蒸的饃饃,這裡做的饃饃,是油炸的,餡料是咖哩味道的剁碎雞肉。尼泊爾的饃饃,源自西藏,不過饃饃的始祖,其實是中國的餃子,做法相似,只是餡料換了當地地道的食材。我喜歡吃羊,Niru也極力推薦羊膝,說是廚師的拿手菜,所以主菜我點了羊膝 (Khutti Himali) 配咖哩香草汁、蔬菜和番紅花黃飯。羊膝果然是很不錯,肉質嫩滑,加上很濃水果味道的咖哩香草汁,讓這個吃遍不同羊肉菜式的我,也十分滿意。
因為我是唯一的顧客,Niru有較多時候和跟我閒聊,談的話題,由尼泊爾食物扯到毛派政府的管治,更談到全國每晚的大停電。尼泊爾近年的國情,我知道不少,她也顯得有點驚訝,我這才告訴她,半年前才到過尼泊爾旅行,現在還經常跟尼泊爾的登山嚮導在Facebook上有聯絡。Niru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我在看菜單時,不斷在搜索地道的尼泊爾食物,已經讓她有點奇怪。清一色的正宗尼泊爾口味,香港人未必接受,所以菜單上的,其實都是經改良了的菜式,也加入了一些南歐的口味,嚴格來說,正如菜單上開宗明義地說的,是尼泊爾加西班牙的Fusion菜,不過仍是以尼泊爾的菜式為主打。Niru對我說,如果早知道我對正宗尼泊爾口味有興趣,給我上主菜時,便會把泰國米煮的紅花黃飯,換上尼泊爾的傳統主食「達爾巴特」(daal bhaat) 小扁豆飯。
比起荷南區的餐廳,Kathmandu的裝潢和環境,當然是差了一截,但在食物水準方面,其實也不惶多讓,價錢也稍便宜,不過對於西區的消費水平來說,依然是偏貴,生意會很難做。地下鐵路西港島線將會在四年後通到西區,這一區的環境,亦將會有很大的變化,一些中型的酒店也看到先機,趁著地價未起飛前,開到西區來了。Kathmandu的位置,接近將來大學車站的出口,也許他們亦看到機會,趁早趕上「西區發展」這一班車。四年,是一段不短的時間,希望他們可以因口碑而吸引到一定客源,足以維持下去,畢竟有水準、有特色的餐廳,在西區仍然是缺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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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蘇豪:港島中區些利街、伊利近街、卑利街、奧卑利街和士丹頓街一帶,在荷李活道以南,簡稱「荷南」,英文是South of Hollywood Road,縮寫便成SOHO,音譯成「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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