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May 28, 2007

長洲太平清醮


星期四的佛誕(農曆四月初八)公眾假期,是離島長洲一年一度太平清醮會景巡遊的日子。下了幾天的大雨,正猶豫是否如期到長洲參觀巡遊,天氣又忽然轉晴,烈日當空,於是便如期出發,由中環乘渡輪往長洲。

太平清醮,又名清醮會、打醮等等,是一種保平安的「平安醮」,屬於道教傳統儀式,亦是民間祭典活動,是村民酬謝神恩、施鬼祭魂、祈求平安的盛大儀式,在四川、福建、台灣、廣東及香港一帶盛行。在香港,打醮是其中少數保留下來的大型宗教活動,依賴漁農業為生的村民,十分著重打醮,不少鄉村至今仍保留定期打醮的習俗。打醮是鄉民生活中最重要的宗教活動,其實除了宗教意義,過程中更可增進團結合作,增加社區歸屬感。


籌辦太平清醮,是一項耗時的事,而且花費不少,故一般每5、7或10年舉行一次,農業社區多在農曆十、十一月,而漁業社區則在農曆四、五月。上水鄉的太平清醮會,每60年才舉行一次,而比較出名的長洲太平清醮,則於每年的農曆四月舉行。在打醮儀式中侍奉神明的鄉民代表,稱為「緣首」,是在主神前杯卜選出的,稱「打緣首」;長洲、元朗等墟市,則稱總理或值理。有資格打緣首的,一般是男性鄉民;由多個異姓村落組成的社區,便只有原居民才有資格。長洲則規定只有惠潮藉的成員才有資格成為總理或副總理。


長洲的太平清醮歷史悠久,主祀北帝(玄天上帝)。長洲在清朝中葉曾發生瘟疫,鄉民齊集北帝神前祈求消災解難,得指示設壇超渡水陸孤魂,並以神鑾奉神像遊行街道,平息了瘟疫。此後擇定於每年農曆四月打醮,而醮期日子,則於當年正月下旬由惠潮府同人在北帝前杯卜定。2001年的杯卜結果,是四月初六為起醮日,亦即是神鑾會景遊行的日子是四月初八。四月初八碰巧為佛誕,亦是新訂之公假期,為方便更多市民參與,普天同慶,當時值理們即「大膽」再杯卜北帝是否「同意」從此定下四月初六為起醮日,結果是北帝「欣然同意」,因此自2001年起,一年一度太平清醮的醮期,就定了下來。


長洲太平清醮的過程中,吸引的特色主要有三個:北帝廟前醮棚中的表演,醮場上的包山和搶包山活動,以及在島上主要街道的神鑾會景遊行。

北帝廟前的空地,是竹枝及鐵皮建起的醮棚,棚內是舉行法事儀式和酬神表演的場地。在連續幾日的醮期間,潮劇神功戲、太平山武術、舞南北獅、舞麒麟等表演,絡繹不絕。醮棚旁邊是三個高達數十尺之三大紙紮神像:大士王、土地公及山神,供善信上香。


醮棚對面,矗立三座高逾五十尺的包山。長洲太平清醮向有「搶包山」的傳統習俗,鄉民相信包子供奉神靈後,吃下可以保平安,故稱平安包。傳統上在完成「祭大幽」(化鬼王)儀式後,一聲令下,人們便蜂湧爬上包山搶包子,經常有因爭奪包子而受傷的事件。1978年發生包山倒塌、造成多人受傷後,政府便禁止搶包山活動,直至2005年才批准重辦,不過形式改成為攀登運動比賽,入選的參加者,在有安全繩索保護下比賽搶包山。


不過最受市民喜愛的,是神鑾會景遊行,遊行中的民間傳統「飄色」,幾乎是長洲太平清醮的代表象徵。鄉民用神鑾抬著神像沿主要街道遊行,隨行的還有彩旗、南獅、北獅、麒麟、潮洲鑼鼓等等,當然還有街坊社團各出奇謀設計的民間傳統飄色。飄色的表演項目,據說源於廣州南沙,四、五歲的小朋友,扮演各式各樣的歷史和神話人物,站立在支架上,由成年人高舉起來,到街上巡遊,扮演諷刺時弊的角色,也是長洲飄色的特色,今年最有代表性的,是「教院風波」。烈日當空,小朋友穿著又厚又重的服飾,凌空站立在支架上達兩個小時,真佩服他們的忍耐和韌力。近年有些地區的節日巡遊,也有飄色表演,但感覺上始終不如長洲的出色。


長洲太平清醮,不單是長洲人的盛事,亦一向受到市民歡迎,近年更受到旅遊發展局在海外大力宣傳,成為向遊客推介的其中一個重點。香港人一向擅於利用商機,這個民間祭典活動,亦開始變得商業化和旅遊化。長洲近年改變傳統,把醮期日子定在公眾假期,以增資人流,亦不無關係。一些對研究香港傳統打醮風俗很有興趣的朋友表示,由於傳統文化已漸漸被商業元素取代,對於長洲太平清醮,已經提不起興趣了。


傳統的習俗和祭典,會一直隨時間不斷演化,儀式因應地方的環境和實際情形的需要而改變,本來無可厚非。如果當地鄉民了解並重視一個習俗背後真正的意義,就不會計較多花人力物力,只力求做到十足;反之,如果年青一輩對傳統祭祀不再有興趣,就會設法減省或簡化,以方便自己,儀式變得得過且過,最終至式微。而近代出現的,是朝第三個方向的發展:商業化和旅遊化。傳統祭典成了一個招攬生意的表演,一方面把儀式流程改變或簡化,以遷就和方便外來參觀者,帶動消費,另一方面又把對遊客有吸引的部份不斷擴大和華麗化,甚至加入無中生有的創作,以作招徠。

傳統的習俗和祭典,加入商業元素,令其活化,令其得以延續,甚至發揚光大,不失是個好方法。問題是年青一輩對信仰習俗不再有興趣,祭典要依賴商業活動來支撐,當一切從賺取利潤出發的時候,背後的文化和傳統意義被隨意演繹和刪減,對於傳統文化的承傳,不單止無幫助,反而加速它的湮沒,令其徒具空殼,那是十分可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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