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anuary 29, 2008

嚴寒,比不上人心涼薄

昨天是戶外遠足網站「上山下海俱樂部」成立八週年的日子,雖然近日寒流襲港,山上的氣溫只有約攝氏8度,近百位會員依然出席紀念活動,到馬鞍山附近登山。據天文台的報導,大嶼山天壇大佛所在地的昂坪,正午時份的氣溫也只得攝氏4度,在屬於亞熱帶的香港來說,算是很冷了。近年來全球天氣反常,剛剛才過了一個十分和暖的冬天,一下子又似乎回復「正常」,而且還冷過了頭。昨天的頭條新聞之一,就是從北京開往香港的直通火車,足足延誤了24小時,原定昨天由上海開來的列車,也一樣延誤,原因是中國內地廣泛地區正經歷著一場持續的暴風雪,厚厚的積雪,令陸路交通癱瘓。中國中央氣象台已發出了最高等級的暴雪紅色警報,預計自西向東大範圍持續性暴雪天氣會持續至月底。安徽、湖北、湖南、貴州、山西、陜西、甘肅、江蘇等許多省高速公路早已癱瘓,民航大範圍停運,大量客流湧向也好不了多少的鐵路系統。

其實近年全球性的天氣反常現象,不限於暖冬,每當一些地區反常地溫暖,另一些地區又會發生暴風雪和暴寒;一些地區大乾旱,另一方面又有地區暴雨成災。連颱風都不願來香港了,盡管密密地探訪台灣和日本,颱風季節還一直延長至十一月。這都是很明顯的失衝現象。

近日北方暴雪成災,香港天氣亦隨之轉冷,著涼生病的人也多了,老人家禦寒能力不比年輕人,更是苦不堪言。雪災不單影響了內地運輸,大量農作物和牲畜亦凍死,新鮮蔬果肉食供應不足,大家亦要準備過一個昂貴的農曆年。香港人生活富裕,內地輸港的食品供應不足,尚可買得到其他地區的產品,價錢貴了,埋怨幾聲後也可以捱得過去;雪災令內地交通運輸大停頓,到外省打工的民工連鄉也回不了,這個農曆新年也不知如何過了。

近期的本地報章雜誌專欄,少不免提到寒冷天氣的話題,飲食專家大談吃火鍋、圍爐暢飲的樂趣,部份名媛主理的專欄,亦禁不住沾沾自喜地暗示,自己名貴的皮毛大衣終於可以出場了。香港近幾十年經濟起飛,雖不至於「何不食肉糜(1)」、「Let them eat cake(2)」,不知民間疾苦的年青人,確實不少,君不見很多參加扶貧探訪活動的年青人,包括了一些已不太年輕的歌手明星,對見到的貧窮現象,均感到萬分驚訝,對他們來說,那是想像不到的事情。對貧困的無知,不是罪過,訪貧活動中,不少年青人都學懂了幸福不是必然的。不過早前看到一位本地頗有名氣的專欄作家談論「暖冬現象」的文章,卻令我十分驚訝。

這位作家提到,因為他怕冷,亦假設大部份人都怕冷,因此覺得暖冬其實是好事,如果要感受冬天的氣氛,要看雪景,大可趁週末空檔,乘幾個小時的飛機,便可以看到了,而且歐美地區近年亦常有雪暴,地球其實沒有變暖,溫室效應的災難只是誇張之說云云。我不知道這位先生對溫室效應是否這樣的無知,但他年紀不輕,也經常到各地四處遊歷,相信亦曾經歷過內地早年的艱難歲月。住在溫暖的國度,看著別人飽受嚴寒之苦,原來也是值得高興的事?這不是無知,而是涼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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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資治通鑑‧晉記五‧孝惠皇帝上之下元康九年》記述:時天下荒饉,百姓餓死,帝聞之,曰:「何不食肉糜?」晉惠帝司馬衷(259-306)在位時時,天災人禍不斷,很多百姓活活餓死。惠帝大感不解,向臣下問道:「(飢民沒飯吃,)為甚麼不用碎肉煮粥充飢?」
(2)法文原文為「Qu'ils mangent de la brioche」(讓他們吃蛋糕吧)。 據說法國皇帝路易十四的皇后Marie-Antoinette(1755-93)在聽到法國貧民窮得連麵包也吃不起時,有此反應。


<圖片轉貼自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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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January 22, 2008

浮生半日閒之Alone Again, Naturally

今天是所屬遠足團體「綑邊」(沿海岸線探索)活動的日子。早前的天氣預報,今天原為多雲有微雨,昨天忽然改為間中有陽光,但實際上是,今天整天都是陽光猛烈,竟有點初夏的感覺。活動上半段由黃竹角咀開始,沿五公里長的赤門海峽海岸線攀爬,探索香港最古老的外露岩層,下半段在鳳凰笏登山,再走約九公里的崎嶇山路回烏蛟騰村,因為路線頗長,並不適合在炎熱的天氣下進行,所以才安排在冬天舉行。

天氣忽然轉暖,本來問題不太,不過因為今天是潮夕大漲大退的日子,早上大退潮,最宜綑邊,接近中午開始大漲,便要和時間競賽了。部份經驗較淺的隊友,因而體力透支,加上陽光猛烈,大量流汗,雙腿出現抽筋,要中止行程,中途退出,負責押後的我,便陪伴他們乘小艇回黃石碼頭,再乘車回西貢。回到西貢,只是三時多,本來預算中漫長的一個遠足天,忽然多出了整個下午的時間,於是便決定在西貢自己一個人悠閒地消磨。

西貢是一個我十分熟悉的地方,因為每隔一兩個星期,我到西貢遠足或作划龍舟訓練,便會經過,不過通常都是來去怱怱。西貢原是香港的一個以海鮮出名的漁村,因為早年興建萬宜水庫時的移民,加上又是到有「香港後花園」之稱的西貢郊野公園的遊人的集散地,西貢已成為了一個興旺的鄉郊市鎮,亦是不少居港的歐裔人仕聚居的地方。因為西貢的海鮮,這裡是外國遊客慕名而到的地方,不過我有興趣的,不是這裡林立的海鮮酒家,而是這裡供應各國地方菜式的餐廳。

因為時間尚早,先到海堤大道走走,看看那裡的水上海鮮市場,和滿街可愛的狗兒。水上海鮮市場,其實就是載滿活海鮮的小艇,幾十艘海鮮小艇泊滿岸邊,顧客擠滿岸上,蔚為奇觀。因為由海面到海堤路面有一定高度,平時貨銀交收,都是靠艇上漁民的一枝長竹竿傳遞,今天發覺有點怪怪的,原來因為大漲潮,水漲船高,海鮮小艇都升上來了,漁民與顧客,差不多面對面交易呢。

海堤大道也是很多人帶狗隻來散步的地方,因此各種大小體型、不同品種的狗兒,應有盡有,如果你是愛狗人仕,肯定會目不暇給。狗兒的主人大都很友善,如果你想替狗兒拍照或合照,他們定會欣然協助,當然,還要看狗兒本身是否肯合作。對狗兒沒興趣?不要緊,海堤對開的海面,黃昏時份便有大群麻鷹在盤旋覓食,看著牠們忽而高飛,忽而俯衝落海中抓起魚兒,不知不覺間天色已黑了。

晚飯時間到了,找了一間意大利餐廳坐下。這間餐廳有個意大利名字,大廚是印巴藉,餐牌上有希臘沙拉,播的音樂由La Vie en Rose到 Concerto de Aranjuez都有,亦即是說,並非正宗的意大利菜館。不過管他呢,反正這裡氣氛幽靜,食物有一定水準,服務態度也殷勤,所以也來過幾次了。晚餐主菜有煎三文魚扒,喜歡三文魚的我,當然不錯過。不過近來多了一個新習慣,就是先問問餐廳用的是那裡產的三文魚。我並不是要冒充飲食專家,非名貴的材料不食,只是支持世界自然基金會有關保護海洋生態的建議,其中選擇三文魚時,盡量選擇產自北美阿拉斯加的*,避免挪威養殖場生產的。

頭盤是加黑醋橄欖油的希臘沙拉,加餐後一壺英式紅茶,好一頓令人滿意的歐洲Fusion菜。雖然已經頗飽,回家前還是要去吃兩件馳名西貢的榴槤Pancake,滿足。

Alone again?當然,因為很久沒有一個人靜靜享受浮生半日閒了,所以不會放過這個「多出來」的下午,natur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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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國際性的海洋管理委員會的資料,阿拉斯加的可持續撈捕方式,對環境影響較少,漁業管理制度亦較完善。

Friday, January 18, 2008

寶島漫行– Discover Formosa

「原來你也有留意台灣發生的事的啊!」當一位一起登山的台灣山友談到台灣的選舉、而我又表現得對情況略知一二的時侯,他有這樣的反應。其實我跟很多香港人一樣,都有興趣留意世界各地發生的事,也許是一種大中華情意結,也會特別關注華人聚居地的情況。

我與台灣的緣,始終十一年前,第二次到台灣,卻是十一年後的事了,但是在這十一年間,我對台灣的興趣有增無減,擾攘的政局是其次,我的焦點,是這片土地上的壯美山水。

第一次到台灣,是1996年的聖誕節,那是一次團體的外遊活動,一行二十人,包了一個以自然風光為主的環島六天團,卻也是一次頗不愉快的經驗。貨不對板的行程、台北方面接待的旅行社惡劣態度,並沒有妨礙我對台灣山山水水的欣賞。當我第一眼看到太魯閣和清水斷崖壯美的自然風光後,就對自己說,以後一定要再來台灣,用自己的雙腳走遍這個美麗寶島的大山大水。回程的行囊中,裝滿了一本本有關台灣的自然風光和登山溯溪的書籍,之後的兩年,也勤力地計劃著重訪台灣的行程。

很不幸地,不久之後台灣便發生了令人震驚的「九二一大地震」,因為擔心地震後地質不穩定等安全問題,加上其他種種的因素,重訪台灣的計劃,一拖就拖了十年。直到今年,機緣巧合之下,參加了由一位香港山友帶隊的「玉山登頂」活動,可惜最後因為登山證抽籤不成功,而未能成行。心有不甘之下,幾經轉折,最後也成功地實現了「登雪山主東峰」的旅程。十一年後重訪寶島,也成就了自己的「台灣百岳」第一擊。

台灣被稱為寶島,但也有另一個羅曼蒂克的名字-「福爾摩莎」。在歷史上,台灣曾有著不同的稱呼:漢朝是「夷洲」,隋至元代稱「流求」,明初則改稱為「小流求」,以區分稱為「大流求」的中山國(現今的沖繩)。明朝中期以後,不同的稱呼更多,包括了大圓、台員、大灣、台窩灣、東蕃等等。而「福爾摩莎」一名,則是源自葡文Formosa,有「美麗之島」的意思。Formosa這個名稱,最早出現在1544年明嘉靖年間,葡萄牙人在往返日本的途中,發現了這個美麗的島嶼,便取名為「Formosa」,並於1554首次繪入世界地圖遠東部份,而為西方世界所確知。

1624年,荷蘭首次侵佔台灣島,沿用了葡萄牙人「福爾摩沙」的名字,後來鄭成功收復台灣,將東番改稱東寧,但民間仍用大圓、台員、台窩灣等名字。「台窩灣」原為赤崁樓以西之海灣的通稱,源自原住民平埔族中的最早與大陸漁民交往的台窩灣族群,其後再演變簡化成「台灣」一名,官方亦在明代萬曆年間正式使用。康熙二十二(1683年),清统一台灣,翌年清兵入台,設立隸屬福建省的台灣府,「台灣」才正式由地名成為島名。

「Formosa」一名,曾經引起爭論,雖然名字是葡萄牙人的發明,侵佔台灣的荷蘭人只是沿用了西方人己知的稱呼,但有意見認為這是被西方強加的稱謂,所以是帶殖民主義色彩的產物,不能再使用,似乎凡提及「Formosa」稱謂的人,都成了別有用心的人了。

在國際公認的動植物學分類中,台灣的原生品種,其實大都以formosanus的種名或亞種名來命名(例如台灣馬藍Strobilanthes formosanus,台灣鬚緣椿象Dalader formosanus,台灣櫻花鉤吻鮭Salmo formosanus/Oncorhynchus masou formosanus等等),也不見得引起了什麼爭議。對於上綱上線的爭拗,我沒有興趣,只覺得Formosa-美麗的島嶼,正是對台灣最貼切的寫照。

(圖片轉貼自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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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anuary 17, 2008

死亡的探思

過去的一年,多位世人敬重的名人先後逝世,近年自己亦有幾位朋友相繼離開,懷念的文字寫得多了,有朋友覺得這樣不似那個看來永遠樂觀的我,連自己也不禁問,是否已經到了某個年紀,是應該開始思考有關死亡的問題了。

喜歡研究哲學的網友JC,提出了有關死亡的討論,覺得應該是順其自然,多想無益,並提到了英國哲學家羅素(Bertrand Russell)的看法:(大意)「我們最終都難免一死,故沉思死亡是無益的,這會泯滅人對任何人和事的興趣,唯有對外界事物抱有興趣,人才能保持精神上的健康。對死亡的恐懼心理,會使人感到自己是外在力量的奴隸,這種心理是不會產生好結果的。」*

死亡,是所有哲學家都會思索過的問題。哲人對死亡有關的種種看法,我還未達到這個層次,也許無法體會,亦難有真正的共鳴。我嘗試從自己的角度,談談對死亡的感覺。

外婆去世時,我十一歲,是我懂事後第一次面對面看到死亡,老實說,從那時開始,直到現在,我從沒有認真思考過死亡這個問題。是恃著還年青,覺得這問題離自己還很遙遠,還是刻意的迴避?

疼惜我的外婆,自小照顧我長大,她離去的時候,我的感覺是十分不捨,但卻不是悲傷,也許大家會說,我當時仍年紀小,並不真正了解死亡是什麼,故有此感覺。同樣疼惜我的祖母,在我出國留學的時候離去,在她最後的歲月裡,記憶力已嚴重退化,卻清晰地記得我這個孫兒,她逝世時,我正在地球的另一邊,無法趕及奔喪。同樣地,我沒有悲傷,只是很掛念她,想起她從前對我的疼愛。

過去一年,有四位朋友相繼離開,三位是山友,另一位是中學同學,都是相識多年,也都是英年早逝。我到靈堂致祭,亦到火葬場送別,同樣地,我沒有悲傷,只有對家屬的同情,和深深的婉惜,婉惜的是,逝者未能好好地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便要的去了。

至親好友的逝去,如果是去得突然,或有心願未了、壯志未酬的,或有是貢獻良多、深受愛戴的,生者感到婉惜,感到不捨,是人之常情,而悲痛,就是這種感覺的強烈表達。悲慟消沉,痛哭淚流,其實都只是生者對自身感受的宣洩,如果逝者能因此超脫病魔或歲月折磨的痛苦,又或去得了無牽掛,難捨之際,婉惜之餘,又為何不能為他們感到安慰呢?

大家或會覺得,親友的逝去,作為死亡的旁觀者,未必有切身的感受,而且悲慟與恐懼,亦完全是兩回事,如果面對死亡的是自己,那感覺又如何?

自己曾有過三次面對死亡的經歷。十三歲的時候,剛學會了游泳,便不知死活地游出離開海灘200多公尺的浮台。游出去的時候沒有問題,游回海灘的時候才出事,忽然感到雙腳乏力,開始下沉,喝了幾口海水,沒了頂,掙扎著浮出水面,隨即又下沉,如是者上落幾次。快將遇溺的我,心裡只是想著:「一定要游回岸上去!」結果載浮載沉之下,我還是捱得到岸,一爬上沙灘,便完全癱軟在地上,雙腿強烈抽搐,痛得淚水直流。有沒有感到死亡的恐懼?記憶中沒有,不過就因此學會了凡事不可高估計自己的能力,但亦從此每到水深沒頂的環境時,都會感到不安。

十二年之後,我已是碩士生,在一次飛往丹麥參加一個研究計劃的工作會議途中,飛機將要降落哥本哈根機場時,忽然重新上升,不停在空中打轉,機長最後向大家宣佈,飛機的輪子沒法正常伸出,只能在海面緊急降落,要大家穿好救生衣。神色凝重的空中服務員,要求剛好坐在機艙門旁邊的我,在降落後協助盡快打開艙門。與我一起往丹麥開會的,還有幾位女同事,她們都已經面色蒼白了,而我當時只是忙於想著,海水很冷,跳入海中之後如何盡快游到岸上...。結果我們沒有在海中降落,控制塔人員及時看到飛機的輪子其實已經伸出,應該只是駕駛室的指示燈出了故障而已。九霄驚魂之後,大家回憶起當時的心情,都說真的很害怕,覺得自己死定了,對於我說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都覺得難以置信。

畢業回港後,開始熱衷於野外活動,由最初的遠足,到後來的尋幽探秘、攀崖越險。在一次徒手攀崖的過程中,在幾十公尺高的懸崖上失手,腳下一滑,整個人開始下墜,佔據腦海的,是自己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也許我的性格是只會往好處想,沒有想到會跌死,只想到殘廢了怎麼辦。幸運地,下滑了數公尺後,崖壁上的石隙剛好卡住了皮帶扣,減緩了跌勢。雖然暫時穩住了,但仍處於極危險的境地,腦中除了盤算如何脫險外,其他什麼都沒想了。自此之後,對任何危險的路線,如非絕對必要,也不會冒險了。 

經過意外之後變得謹慎,或許就是源自潛意識中對死亡的恐懼。但想深一層,自已對於生命消逝的感覺,其實是婉惜,而非恐懼。自已是個隨緣的人,對自己無法控制的事,當可以做的都做了以後,便不會再強求,只會平靜地面對,而死亡,就正屬這一類。

看到幾位朋友的忽然而去,不能不慨嘆生命的無常。人生苦短,就算能安安穩穩活到晚年,亦不過是幾十年的光景。近年已不再讓自己受困於世俗所認為人生中應該成就的事情,而是思考如何抓緊時間,趁有生之年,完成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不要在那一刻來臨之時,心存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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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羅素1935年為散文集《悠閒頌》寫的序言(Preface to In Praise of Idleness)。

Tuesday, January 15, 2008

要超越的不是高峰,而是自己 - 悼念希拉里爵士


熱愛登山運動的人,相信無人會不知道艾德蒙‧希拉里爵士(Sir Edmund Hilary),最起碼也會知道,他是歷史上首位成功登上珠穆朗瑪峰的人。

這位令世人尊敬的前輩、紐西蘭的國家英雄,剛在前天(2008年1月11日星期五)早上九點,在家鄉奧克蘭安詳逝世,享年88歲。紐西蘭政府已決定為他舉行國葬,以顯示對「Sir Ed」(紐西蘭人對他的暱稱)最崇高的敬意,而希拉里爵士的雪巴人好友,也要在尼泊爾為這位尼泊爾的名譽公民舉行追思會。

這位1919年出生養蜂世家的紐西蘭探險家、登山家,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曾經在紐西蘭皇家空軍服役,後來在1951年參加了英國攀登峰的探險隊。1953年,英國登山隊分成兩組嘗試攀登珠峰,34歲的希拉里與尼泊爾雪巴人(Sherpa)嚮導丹增‧諾爾蓋(Tenzing Norgay)是一組,在前一組嘗試登頂失敗後,希拉里和丹增再次嘗試,跨越了高達30米高的冰壁,在1953 年5月29日上午11點30分,登上了海拔8850米的世界第一高峰,成了第一位登上珠穆朗瑪峰的西方人。在完成了這次震動世界的探險之旅後,他又分別在1958和1985年前往南極和北極,成為登上地球「三極」的第一人。

英雄受世人崇拜,似乎理所當然,首位成功征服世界第一高峰的人,當然受世人景仰。但希拉里爵士之受人尊敬和愛戴,他的不朽及永恆,絕不是單單因為這些創舉,亦不是因為被英女王冊封爵士或曾受任命為紐西蘭駐印度大使的榮耀,而是他謙遜、慷慨的性格,和他畢生所從事的人道善工作。

希拉里爵士在成功登上珠峰後,一直記掛著喜馬拉雅山脈中貧窮的雪巴人部族,多年來一直致力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他在1960年成立了「喜馬拉雅基金」,40年來通過基金募集善款幫助雪普人在深山中建立了30所學校、2座醫院、12所醫療所,並興建了小機場和眾多的橋樑和道路;亦協助清理了山區達50公噸的垃圾。

雖然有如此多的成功和榮譽,希拉里爵士仍保持他淳樸、謙遜的風格,他經常說:「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並不聰明的紐西蘭人,也許我只是有比較堅定的意志,知道自己要什麼。」

世人也許記得,被公認為現代登山運動的始祖、首位登上白朗峰的帕卡特醫生(Paccard)與石匠巴爾瑪(Balmat),成功登頂之後,兩個曾經共渡生死難關的隊友隨即為了爭奪榮譽和獎金而互相攻擊、互相詆譭。而希拉里儘管被公認為登上珠峰的第一人,但在和丹增成功登頂後,在眾多媒體的反覆追問中,始終不對外披露誰最先登上峰頂,以致有猜測認為丹增才是第一個登頂的人。直到丹增去世前承認是希拉里領著他登上珠峰的,愛德蒙才打破沉默,講出登頂時的情景和感受。

「我們超越的不是高峰,而是我們自己。」希拉里爵士的名言,這一句最最令我印象深刻,也最令我感動。

Thursday, January 10, 2008

鐵路車票(一) – 兩鐵合併

香港的陸上集體運輸工具之中,歷史最悠久的,可算是「九廣鐵路」(簡稱九鐵)。「九廣鐵路」原指由廣州到九龍的鐵路線,興建始於1906年,由尖沙咀至羅湖的一段,屬於九廣鐵路的「英段」,於1910年10月日通車;而由深圳到廣州的一段,翌年通車,由中方建造及營運,故稱為九廣鐵路「華段」。不過後來「九廣鐵路」一名變成單指英段,華段就稱為「廣深鐵路」。九廣鐵路的主幹南北貫穿九龍半島和新界,由初期的連接尖沙咀與邊境的羅湖,到近年的東、西縱向伸延(馬鞍山和西北鐵路),主要是肩負起鄉郊和衛星市鎮的集體運輸功能,至於香港島和九龍半島等市區範圍,則有比較年輕的「地下鐵路」。

兩個鐵路系統雖然有幾個相鄰的接駁車站,但卻並非完全聯線互通,乘客轉車時需要出閘和再入閘,就算是最新興建、真正兩鐵共用的南昌站,仍然需要經過一道合二為一的票閘。本來一個大城市擁有兩個或以上的鐵路系統,並不稀奇,倫敦、東京、台北等大都會,都是很典型的例子,但為了更大的營運效益,也為了更方便市民,經過三年的磋商和籌備之後,九鐵這間「百年老店」,終於在今年(2007)十二月與地下鐵路合併組成「香港鐵路」(簡稱「港鐵」),成為真正聯線互通的鐵路運輸網絡。合併後的香港鐵路,成為本地最大的集體運輸機構,在專營公共運輸市場的佔有率,將由二成半跳升至四成,不但是陸上交通的「一哥」,也是本地集體運輸的龍頭。

剛過去的十二月一日,我和不少鐵路迷一樣,趁兩鐵獨立營運的最後一天,特意到車站的自動售票機,購買不同種類的單程車票留為紀念,第二天又一早起床,再次到車站購買一套全新的通用車票。我自己其實不算是鐵路迷,但卻有收藏車票的習慣。兩鐵獨立營運時,各有自己的票務系統,地下鐵路只有劃一等級的車廂,九鐵則分為頭等和普通車廂,加上還有成人、兒童、學生及長者等不同的分類(後三者因為票價相同,後期簡化成為「優惠車票」),兩鐵亦不時推出紀念票,所以形形色色的車票,種類眾多,對於喜歡收藏車票的人來說,是很開心的事。

兩鐵合併之後,雖然統一了票務系統,所有的路線都採用了劃一的車票設計,但原來九鐵的路線保留有頭等車廂,故仍舊會有九鐵特色的頭等車票。東鐵、西鐵和市區的路線,亦各自有自己的一天週遊票。相信港鐵未來仍舊會為兩組路線各自推出紀念票套裝,因為購買紀念票的人,多不會真的用來乘車,紀念票的發行,畢竟是門賺錢的生意。各位鐵路迷和車票迷,要進貢給鐵路公司,未來仍然有大量機會呢。






Tuesday, January 01, 2008

這一夜煙火璀璨


已經不記得從那一年起、但應該是在我出外留學的某一年開始,每年的除夕夜,大都是一個人靜靜地過。

從來不是一個孤僻的人,也十分享受與朋友共渡佳節的歡樂氣氛。跟朋友談談笑笑,一天容易又過了,但總覺得,午夜之後應該是私人的時間,夜闌人靜,看看書也好,上上網也好,一個人輕鬆自在地過,才是真正的享受生活。但如果在大除夕夜扮灰姑娘,未到倒數便回家,做出如此極之掃興的事,以後想再約朋友共渡除夕,恐怕都不容易。於是索性大除夕一個人留在家中,聽著窗外船舶汽笛和汽車號聲長鳴,又或者隔鄰此起彼落的「Happy New Year」和《Auld lang syne》的歌聲,輕鬆自在地,迎接新一年的到來。

今年除夕,不例外地,也是一個人過,不過不是留在家中。也許是看見台北101大樓的新年煙火夠噱頭,中環的IFC II(國際金融中心二期)也來湊湊熱鬧,今年開始來一場除夕煙火大噴發。天寒地凍,怕冷的我,本來就沒有外出拍攝除夕煙火的意欲,但自從聖誕節從雪山下來之後,也許冷凍感應器還未恢復功能,出奇地不覺冷,於是決定除夕上山拍攝煙火。

未出發上山,得先「醫醫肚」,本想來個除夕大餐,但見各大小餐廳外都是人山人海,即打退堂鼓,自己也不是一個死守傳統要吃除夕大餐的人,轉入不遠處的連鎖快餐店「大某某」,叫了個三十多元的蜜糖烤雞晚餐,有湯有甜品,其實也不錯,我喜歡美食,但也並非要求要每餐都是美食。這時有位七八歲的小朋友哭叫著地被母親拖入快餐店,嚷著不要吃快餐,要吃除夕大餐。母親在不斷地解釋因為要趕時間,而其他餐廳要等很久才有位,更應承他改天再補回,但小朋友就是不依。

記得不久之前,與一位家境不太富裕的朋友談起他十二三歲大的兒子,說兒子今年的考試成積不錯,要獎勵一下他,稍後會帶他去「鋸扒」(吃牛排西餐)。不久他太太帶著兒子來到,一家三口便歡歡喜喜地去「鋸扒」了。我陪他們走了一段,原來他們要去的,就是那間「大某某」快餐店。也許有人會覺得很詫異,這算什麼獎勵?有什麼值得歡喜?自己幸運地出生小康之家,不能經常大魚大肉,卻也衣食無憂,光顧「大某某」,很多時都是趕時間之下的權宜之計,但是自己在外國留學時,半工半讀,也曾嚐過經濟拮据的滋味,明白雖然沒有錢,也不一定找不到快樂。知足者,貧亦樂,我倒很欣賞我朋友一家人,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快樂。

「請問這位置有人嗎?」捧著晚餐的婆婆站在我的桌子前問。「沒有呀,你隨便坐吧。」我一面望望隔鄰空著的桌子,一面回答著。我認得這位婆婆,差不多每次光顧這裡,都會見到她,也慢慢地留意到,這位談吐溫文優雅的婆婆,每次都是一個人來,而且總是有空著的桌子不坐,卻專門到別人仍有空位的桌子去「搭檯」,而且多是找一家三口的家庭。每次搭檯,沒有太多搭訕說話,但總也是笑咪咪的,不知情的,還以前是三代同堂在享受天倫之樂。也許是她的兒孫未能經常陪伴她,到快餐店來感受一下別人的家庭樂,也是好的。

「大除夕自己一個,不約朋友出來玩嗎?」婆婆忽然開腔。「每年都是自己過的,一個人也可以快樂的呀。」我笑著回答。婆婆只是微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吃完晚餐,臨離開前,不忘跟婆婆說聲新年快樂。婆婆笑得很開心,「如果任何環境都能開心面對,就真是幸福,婆婆都想呀。」

十一時二十九分,在漆黑中穿過熟悉的林中小徑,一鑽出草叢,山下燈火璀璨的維港兩岸就在眼前展開。凜冽的北風中,紅香爐的標高柱下,只坐著兩位年青人,這個拍攝維港的勝地,竟然一個攝影發燒友都不見?不過也難怪,今次的目標IFC II,在市區不少地點都能找到更近更好的拍攝角度,犯不著天寒地凍跑上山,而且大風之下,三腳架會搖晃,不利於拍攝夜景。十一時四十分,另外四位年青人也摸上來了,原來都是附近樹仁的大學生,熟知紅香爐這個絕佳的天然煙火觀景台。十一時四十三分,特意為除夕倒數而延遲了的「幻彩詠香江」燈光煙火匯演加強版,終於開場,兩岸18座大樓,頂上輪流掃射激光,並發放小型煙火。十一時五十九分四十秒,重頭戲終於開始了,高聳的IFC II,整座爆出明亮的煙火,像是根正在燃燒的火棒,接著開始倒數,十、九、八、七、六...... 煙火由低層開始發放,逐層上昇,直到踏入2008年零時一秒,整座大樓又變成一根火棒......

新的一年在一片璀璨的煙火中降臨了,山下維多利亞公園中人群的歡呼聲,竟也依稀聽得到,好一個獨自渡過,卻又熱鬧閃耀的除夕夜。祝幅所有的人,不管是貧困的、富足的、傷病的、健康的、孤身的還是攜家帶眷的,在新的一年都能找到快樂,開開心心地面對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