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August 03, 2015

街頭演唱的音樂人


月前到日本旅行,在和歌山車站前看到一堆人聚集聽街頭演唱。在日本,街頭表演也頗為普遍,但自己有幸看過的,幾乎都在東京:澀谷、新宿、池袋等地鐵站外,早成了遊客景點,還有高田馬場和吉祥寺。早年去東京,大都會入住代代木公園的青年旅館,在原宿順著竹下通走,遇上假日,便會看到很多街頭藝人在公園裡表演,儘管路旁樹立寫著「音樂演奏禁止」的牌子,大家照樣起勁的唱,日本人對待街頭表演,看來也很寬容,這也不奇怪,這種被稱為「大道芸」的表演形式,在日本已經歷史悠久。不過在東京以外的地方,尤其是小城市,也許日子不對,很少看到街頭表演。
 
在和歌山車站前演唱的歌手,叫強力翔。翻查一下資料,他在日本關西地區,算有人氣,但仍然會在街頭演出。這種情況,在日本其實也很常見,以《Snow Night》一曲廣為人識的原創歌手組合「花桃」(はなももHana Momo,早前改名「Claiomh Solais」クラウソラス/光の剣) ) 的兩位成員,門谷純和伊吹唯,都是街頭歌手,四年來一直在東京街頭演唱,成名之後,仍然繼續。
 
看到日本的街頭歌手,很難不感嘆。香港是個很奇怪的城市,在很多方面,水平都在國際上位列榜首,卻又有不少觀念,保守落後得令人驚訝。經過了這麼多年,香港的街頭表演,依然不被尊重,甚至是被處處刁難。最令人反感的,莫過於有些人仍把街頭表演當成行乞、阻街,是不務正業的廢青行為,完全無視(還是無知?)很多街表演者其實都有收入不俗的正職(有留學外國的工程師、音樂老師)、演出純是為對音樂與分享的熱忱的事實。這也不能全怪市民,香港的《簡易程序治罪條例》及《噪音管制條例》,根本沒有清楚區分街頭表演與行乞活動,不時單憑主觀判斷,便對表演者作出驅趕,甚至提出檢控。大家也許還有留意到,在佔領運動之後,當局對於任何的群眾聚集,更加杯弓蛇影。
 
在香港,要成了名的歌手紆尊降貴在街頭演出(商業宣傳性質Roadshow,當然不算),簡直是天方夜談,不一定是有沒有出場費的問題(很多歌星都會參加義演),而是礙於世俗那種「街頭演唱=街頭賣唱=潦倒行乞」的偏見,而且有頭有面,也犯不著冒被檢控的險。不過,如果你在剛過去的週末晚上曾在銅鑼灣出沒,你會發覺,香港原來是有很多很有心、並且身體力行支持街頭表演的音樂人。
 
喜歡街頭表演的朋友都知道,每到週末週日,都會有年輕的街頭表演團體在銅鑼灣的時代廣場地下,與眾同樂。這天晚上,我又來到廣場地下,聽幾位街頭表演的朋友演出。主音Kit和Ken的聲帶狀態似乎都不大好,有點沙啞,但並無礙他們的精彩演出,觀眾中不乏外國遊客,聽得興起,便自告奮勇加入一起Jam歌,當中臥虎藏龍之輩不少,這晚即興加入玩木箱鼓(cajon drum)的外國男生,便令大家拍爛手掌,搶了不少風頭。當Ken說有位路過的朋友也想加入演出,大家都以為是另一位技癢難捱的觀眾,卻驚喜地發現,接過結他開始彈奏的,是久違了的歌手側田。Kit和Ken跟側田並不認識,但大家像朋友般,輕輕鬆鬆地夾了三首歌,互相擁抱一下,便離開了。
 

側田路過,也不完全是偶然,當我步向希慎廣場,準備回家時,發覺Apple Store外的行人道上,也聚集了一堆人,原來一班大家熟悉的音樂人,正在街頭表演:林二汶、Rubber Band 的泥鯭(黎萬宏)、Mister的鼓手Tom To(杜志烜),還有Swing的Jerald(陳哲廬),星光熠熠,簡直不可思議。隨後側田也來到,還有Subyub(李拾壹),利園山道的行人道,被圍得水洩不通。據知之後他們還拉隊到時代廣場地下,跟Kit和Ken他們合唱了幾首歌。成名音樂人站出來支持街頭表演,的確是個好現象,但大家也許會發覺,幾位都是不拘小節的創作歌手和樂團成員,要一線的大牌名歌星也為支持街頭表演發聲,依然是天方夜談。
 
林二汶等一眾音樂人的街頭表演,還有一段小插曲,我到達利園山道時,眾人正在收拾,原來希慎廣場的管理職員很盡忠職守,名歌手也不給面子,堅持要他們「離開私人地方範圍」(那明明是公眾行人道,情況就像年前的時代廣場地下,應該開放給公眾的地方,卻被發展商當成是私人範圍)。眾人沒跟管理職員爭論,移到兩米外的地鐵通風口下繼續,但不久之後,兩個警察便到場,要找出負責人,還要抄錄身份證。街頭表演要得到尊重,看來仍是長路漫漫。
 
泥鯭和Jerald很幽默,即時送了一首The Police的歌給兩位阿Sir:《Don't Stand So Close To Me》。
 

(文章另見於2015-8-3 《立場新聞》,此為加長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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