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ts and pieces they might be, they will be the records of the true feeling about that moment of my life, bitter or sweet, paragraphs that fill up my Book of Memory.
生命中的片刻,心靈上的片語,一片片的影像心語,就是記憶冊上的章節段落。
Saturday, February 04, 2012
漫山吊鐘開,笑迎故人來
由於事忙,已有一段時間沒有到訪大浪灣畔的西灣村,對上一次到訪,已經是半年前的事,十分想念那一片青山綠水,也記掛著那裡的老朋友們。有朋友早前剛到過大浪灣遠足,分享了當天夏日晴空下美景依然的照片,但也帶來了一些教人嘆氣的消息:夏日遊客湧現的日子,本應是鄉村小店的營業旺季,部分小店的情況卻似乎不太好,聽說政府部門近日又再頻頻出動,打擊無牌經營渡假旅舍。
這種情況,其實早在年前已經開始。西灣的村民過去一直有經營鄉村小店和出租村舍,尤其是老一輩的村民,幾乎完全賴此維生,可惜這種不依賴政府資源、自食其力的生活方式,近年也受到打壓。年青一輩村民比較有生意頭腦,乘著近年的郊遊熱潮,紛紛回村開設茶座,食物、設施、裝潢都比老店吸引,雖然不能再公開出租村舍,單靠茶座的生意,大概仍可維持一定收入;但對於本來已經難以競爭、收入大減的的老店來說,卻是雙重打擊。
撥了個電話給經營鄉村小店的老村民黎伯,本想問候一下,順道了解情況,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大概是否被政府部門的「放蛇」電話嚇怕了。放下電話後,不禁想起年初到村裡探望他時的情景。
歲末染上惡毒流感,加上嚴寒天氣,從農曆年廿七到年初三,一直躺臥病床。痊癒之後,支氣管炎卻繼續如影隨形,咳嗽至肋骨疼痛。到了正月十二,終於有點起色,想起年十三立春之日,春暖花開的大浪灣,一定是美極了,而且農曆立春,才是新一年真正的開始,選擇在這天到山村訪友拜年,其實也頗為應節,遂決定暫別這個空氣渾濁的市區,漫步到西灣,舒展一下僵硬了的筋骨,呼吸一下久違了的新鮮空氣,也順道採訪這位認識了十年的老朋友,跟他拜個年。
那時候剛完成了一本書,書中也有提及這位老朋友和他經營的鄉村茶座,雖然不一定適合送給他,因為對於一位老人家來說,這書文字太多了,中文字體也太小,英文他沒興趣看吧,不過還是帶了一本給他留個紀念。
從西灣亭步行到西灣村,其實頗輕鬆,連我這個病後初癒、走斜坡路仍有點呼吸不暢順的人來說,也沒有問題。同一日裡,訪友、拜年、送書三件事一起進行,似乎是一舉三得。其實,是一舉四得,因為從西灣亭起步後不久,眼前便是一整片粉紅的山坡...這是每年一度、農曆新年前後的吊鐘花期。正因為吊鐘的花期正值農曆新年,也有著Chinese New Year Flower的英文名字。
當然,在決定來西灣之時,一片吊鐘花海的盛況,早已在預料之內,而且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不過今天重見花海,仍然是不由自主地讚嘆不已。一路上沉醉在一片花海之中,忽然想起,昨天還在咳個死去活來,為什麼現在氣喘也沒有了?看來,大自然的氣息才是最好的靈丹妙藥。
雖然是日立春,但因為已經是年十三,除了村舍門前貼上的春聯外,村中已經感受不到春節過年的氣氛。村中有桃花兩株,卻已經是七零八落了,只剩數朵獨單地掛在枝頭,倒是漫山遍野盛開的「中國新年花」,讓人依然感受到春天到臨的氣息。
到了靠近海邊的鄉村茶座,遠遠便看見黎伯在招手,他家的黑狗,早已察覺我這個已有幾個月沒有到訪的稀客,汪汪地叫起來了。西灣村冬天遊人較少,沒有了夏天來嬉水的泳客,是經營茶座的淡季,加上今天不是星期天,早一個星期又天氣嚴寒,遊人更稀少,村中幾間茶座的生意看來也不太好。初春的天氣仍有點冷,黎伯只穿上單薄的衣服,加上一件薄風衣和三位個骨的短褲,看來他身體依然壯健,不像我這個病壞書生。黎 伯站到茶座外的村路上,當然不是在迎接我,因為我根本沒有通知他我會來探望他,他只是在等待路過的遊客,亦即是他的「潛在顧客」(potential customer)。當我走近時,黎伯終於看見我是誰,有點喜出望外。我祝他身壯力健,生意興隆,不過他現象最希望的,應該是生意興隆吧。
拜過年後,仍舊請他為我弄一碗「餐蛋麵」。這已是多年來的習慣了,就算是肚子不餓,也會光顧一碗「餐蛋麵」。吃著熱騰騰的麵的時候,我問起黎伯的近況,他卻似乎心不在焉,眼睛不時望向村口。我察覺到,路過的遊人數目似乎開始多起來,猛然醒起,黎伯在留意「潛在顧客」,於是不再多說,笑著對他說了句「有客到」來打圓場。黎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跟我客氣了,走到門外向路過的遊人介紹他的「豆腐花」。
可惜遊人似乎沒有興趣,那時只是上午十一時,午飯時間還沒到,大概都打算到了咸田灣後才午膳吧。黎伯看見我吃完了麵,又進廚房張羅熱騰騰的自家製「豆腐花」。每次來到他的茶座,他都會這樣,要免費請我吃,夏天是冰凍的,冬天是熱騰騰的,最重要的,是香滑可口。當然每次我都堅持要付錢,我跟他說,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就算一碗豆腐花,也是需要成本的。自從村中多了幾間新開的茶座後,黎伯那比較舊式的茶座,生意便不太好。「白吃了豆腐花,便是負上了佔朋友的便宜的污名,那我以後不敢來了」黎伯仍堅持不收錢,我只好這樣說,他才不再堅持。
臨離開前,我拿出了剛完成的新書送給他。「這是大浪灣!」他一看封面,便認出來了。我笑著對他說,「這書是寫給年輕人和外國人看的,因為裡面有提到您和您的鄉村茶座,也送一本給您留念,有空可以翻翻圖片看看,但那些蒼蠅般的小字,便不要費神了。」黎伯點點頭,把書收下,那有點惘然的目光,又移向村口的方向。
黎伯大概記得我每年春天都會來看吊鐘花,臨走時也不忘提醒,「鹿湖那邊的吊鐘花才是最美的」。只可惜我病後初愈,這一次不會跑到山上的鹿湖去了。告別了黎伯,我穿過西灣北的沙灘,踏上往咸田方向的山路,再度沒入了大蚊山東麓的吊鐘花叢中去。
漫山吊鐘花開,本是令人愉快的景象,只是一想到黎伯那有點惘然的眼神,心情便暢快不起來。
(文章另見2012年9月15日<主場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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