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廈林立的香港,一向被稱為「石屎(1)森林」,其實在近幾十年間,政府在綠化都市方面,確實做得不錯。郊野地區的劣地禿坡,很多已被綠林取代;繁榮鬧市的石屎森林之中,也搞得一片綠意盎然。天橋(2)底下、安全島上、馬路分隔位、街角一隅,有空間的,都填上了泥土,種滿花草,甚至開闢成小小的休憩花園。
港島西區山道天橋之下、南里的盡頭處,每到春天,都會一片春意盎然,因為政府把這一塊小小的三角形空地,建造成一個小花園,並種植了多株紅苞木和玉蘭樹 ,兩種都是春天開花的喬木。我在港島西區上班,每到開花時節,午飯之後,如果有空,都會走到花園來,看望一下這幾株花枝招展的紅苞木。
紅苞木 (Rhodoleia championi)是本地原生品種,但野外的野生株植已經不多,屬於受保護的野生植物,郊野公園中偶爾會見到有栽培的株植,但在鬧市中種植的,比較少見。紅苞木鵝卵形的葉子,加上聚生在一起的紫紅色花朵,形態頗為漂亮。紅苞木是喬木,可長至9公尺高,花朵開放時,花冠垂直向下,讓樹底下的人,有機會仰頭正面欣賞它們,不似大部份高大的開花喬木,花朵高高在上地開在樹梢頂之餘,也只會朝天盛放,教人難睹芳容。
本以為已經落地生根,也開始開枝散葉,怎料到卻被一朝連根拔起,幾個月前,這一片綠意盎然的小天地,轉眼間成了沙塵滾滾的工地,已經長得頗為高大的樹木,全被掘起,倒放在路邊,這裡將會變身成為港鐵港島西行線的其中一個抽風口 。 三十年前香港開始興建地下鐵路的時候,原本計劃中的路線,是一直伸延到西區的,這區一些建築物的地下舖位,都預留了作為地下鐵路的出口,一直空置了多年,只是按照西區人口統計,估計乘客量會不足,因為成本效益的關係,一直沒有實行。小花園的位置,在當年的規劃中,大概也是預留了用來建造抽風口的,這些年來,街坊們能享用這個原本不會存在的小花園,原來是賺了。地下鐵路的西區線,現在終於動工了,小花園消失了,但我要享受乘鐵路上班的便利,還得再等四年。
小花園的消失,使我想起灣仔的「囍帖街」,幾十年的經營,幾十年的街坊情,政府「舊區重建」一聲令下,幾經抗爭,最終還是不得不「一朝散」。保育,還是停留在保留一間沒有生命力的樣板房子、一個外牆空殼的思維。
「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原是對香港人在殖民地年代漂泊無根的身份的寫照,不願生根,只是害怕不知道何時又要連根拔起。回歸已經十二年了,對一些人、一些事來說,卻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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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石屎:港式粵語,即混凝土。
(2) 天橋:即立交橋,以橋墩架空於另一道路之上的道路。
Bits and pieces they might be, they will be the records of the true feeling about that moment of my life, bitter or sweet, paragraphs that fill up my Book of Memory.
生命中的片刻,心靈上的片語,一片片的影像心語,就是記憶冊上的章節段落。
Wednesday, December 16, 2009
Sunday, December 13, 2009
與楊德立的「不等價交換」
因為公私兩忙,在家看電視的時間並不多。看得最多的,大概是廿四小時不停播放的有線新聞台,因可以為隨時插入收看,不用因為怕錯過了什麼而被節目表牽著鼻子走。時事新聞節目,有先天性的缺憾,就是過於嚴肅,難免有點沉悶,所以電視台也來個新聞主播明星化的花招,出鏡的男女主播,固然要俊俏美麗(官方說法是「相貌端莊,談吐大方」),電視台也會為各主播度身拍攝宣傳短片,務求各主播如電視明星般深入民心。
自己看新聞報導,主要是看內容的篩選、詳盡程度和分析角度,主播的語氣聲調和流暢程度,也很重要,至於樣貌,其實只要五官端正便可。前亞視新聞主播馮兆寧、曾任職無線和有線電視新聞部的資深記者陳意影,都算不上俊男美女吧,我最記得的電視新聞從業員,就是這兩位。當然,印象深刻的美女主播還是有的,就是今年初離職的有線資深新聞主播張宏艷(1),但主要還是欣賞她的報導風格,也是因為看了她報導有近十年,很有親切感。
雖說看時事新聞多會著重內容,對於男觀眾來說,美女主播還是比較吸引的,不過,自己近來卻開始留意另一位新聞主播,同樣是剛離職的前有線靚仔男主播楊德立。我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口味的?非也,楊德立當主播時,我並沒有太注意,甚至他的離職,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的,反而只記得他在報導新聞時,好像不時會「吃螺絲(2)」。某天在張宏艷的網誌中,看到她介紹這位舊同事兼前下屬,毅然辭掉工作,出發到南半球各地打散工和遊歷,自己也是個愛出外遊歷的人,於是便到楊德立的個人遊歷網誌「Plan no plan(3)」去看看。
也許大家覺得他的走出去 (注意,正如他強調,這不是因失意而消極的「出走」),是不甘被困於香港生活的枯燥乏味,和那沉重的壓迫感,所以要出去透透氣,也趁年輕,抓緊時間去完成自己的旅行和寫作夢想,用他的文字來說,就是衝出「自困自縛的囹圄」,「親眼的看、親手去撫摸那造化的美」,「去欣賞和學習上帝的傑作,如何創造美」,「去確認人是如何地活著的」。不過他的走出去,原來也不單單只為自己,唸哲學出身的楊德立,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課題 - 「不等價交換」。什麼是不等價交換?楊德立希望為「還未很確定目標、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也不滿意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在迷網、在困惑、在失望」的朋友做些事,給他們一個參考:他這次遊歷,是盡量去做、也趁著還可以的時候去做他希望做的事,只要「夠想」和「夠彊(4)」,願望是會實現的。因此他向大家發出邀請,他會在旅程中「為你做一件事」,但你也要為他做一件事,作不等價交換。簡單地說,是交換夢想:他會嘗試替你做一件你很想做、但又未能或無法做的事,例如你想過騎自行車走遍智利的海岸線,他到了智利時就買一輛自行車,騎著去為你拍一輯遊記,而你則要為他開始每月供養一個中國學童讀書。這個交換的意義是,只要你想到的,他就和你一起去做,無論你和他在那裡,世界還是可以繼續美好、更加美好。
「年輕」的優勢,就是沒有牽掛,但有的是時間,只要有心願,可以隨時放下一切,出發去找自己的夢想,假若運氣真的不好、結果是事與願違,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以回來從頭開始。自己屬於「隨遇而安」一族,不算是很有確定目標的人,但卻也很愛遊歷。曾在大學年代放下一切,在歐洲流浪了三個月;同事和朋友也羨慕我現時能每年三、四次的外遊,隨時孤身上路,無牽無掛。只是自己離開「年輕」,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雖無妻兒要養活,卻有蝸居要按月供款,況且經濟不景,不可能再輕言放下一切、全職去遊歷世界了。南美洲是我很想去、但又昂貴得未捨得去的地方,伊瓜蘇瀑布、復活島、馬丘比丘、玻利維亞的喀喀湖和鹽沼、馬雅人的遺蹟、石田裕輔說的「世界盡頭」…都是我想去看看的地方,不過on the top of the list,還是智利帕塔干尼亞(Patagonia)冰原和安第斯山脈那壯麗的人間絕美風光。
不等價交換夢想,這個構思的確很新穎、很有趣,但身為一個「有要求」的人,我的夢想,只能由我自己去實現,才會有意義。只不過,我也很希望能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夢想、讓別人為自己的夢想作一個見證,所以我還是想拜託你,德立兄,若到了智利的話,有機會請到帕塔干尼亞和安第斯山脈去走走,登登山,用你的筆觸,記下你對這片人間絕美風景的感覺,將來在你的作品中看到這一段,就是最好的見證了。我可以肯定,最終我還是會自己親自去一趟的,那就當是大家一起完成了這個旅程吧,只是分別在不同的時空而已。而作為交換,我會努力完成一本關於香港自然美的書,除了是獻給所有熱愛大自然的朋友外,也特別獻給你吧。當然,德立兄你還希望我為你做些其他的什麼,也一定要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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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新聞報導,主要是看內容的篩選、詳盡程度和分析角度,主播的語氣聲調和流暢程度,也很重要,至於樣貌,其實只要五官端正便可。前亞視新聞主播馮兆寧、曾任職無線和有線電視新聞部的資深記者陳意影,都算不上俊男美女吧,我最記得的電視新聞從業員,就是這兩位。當然,印象深刻的美女主播還是有的,就是今年初離職的有線資深新聞主播張宏艷(1),但主要還是欣賞她的報導風格,也是因為看了她報導有近十年,很有親切感。
雖說看時事新聞多會著重內容,對於男觀眾來說,美女主播還是比較吸引的,不過,自己近來卻開始留意另一位新聞主播,同樣是剛離職的前有線靚仔男主播楊德立。我是什麼時候改變了口味的?非也,楊德立當主播時,我並沒有太注意,甚至他的離職,我也是最近才留意到的,反而只記得他在報導新聞時,好像不時會「吃螺絲(2)」。某天在張宏艷的網誌中,看到她介紹這位舊同事兼前下屬,毅然辭掉工作,出發到南半球各地打散工和遊歷,自己也是個愛出外遊歷的人,於是便到楊德立的個人遊歷網誌「Plan no plan(3)」去看看。
也許大家覺得他的走出去 (注意,正如他強調,這不是因失意而消極的「出走」),是不甘被困於香港生活的枯燥乏味,和那沉重的壓迫感,所以要出去透透氣,也趁年輕,抓緊時間去完成自己的旅行和寫作夢想,用他的文字來說,就是衝出「自困自縛的囹圄」,「親眼的看、親手去撫摸那造化的美」,「去欣賞和學習上帝的傑作,如何創造美」,「去確認人是如何地活著的」。不過他的走出去,原來也不單單只為自己,唸哲學出身的楊德立,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課題 - 「不等價交換」。什麼是不等價交換?楊德立希望為「還未很確定目標、不喜歡自己的工作、也不滿意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在迷網、在困惑、在失望」的朋友做些事,給他們一個參考:他這次遊歷,是盡量去做、也趁著還可以的時候去做他希望做的事,只要「夠想」和「夠彊(4)」,願望是會實現的。因此他向大家發出邀請,他會在旅程中「為你做一件事」,但你也要為他做一件事,作不等價交換。簡單地說,是交換夢想:他會嘗試替你做一件你很想做、但又未能或無法做的事,例如你想過騎自行車走遍智利的海岸線,他到了智利時就買一輛自行車,騎著去為你拍一輯遊記,而你則要為他開始每月供養一個中國學童讀書。這個交換的意義是,只要你想到的,他就和你一起去做,無論你和他在那裡,世界還是可以繼續美好、更加美好。
「年輕」的優勢,就是沒有牽掛,但有的是時間,只要有心願,可以隨時放下一切,出發去找自己的夢想,假若運氣真的不好、結果是事與願違,也沒什麼大不了,可以回來從頭開始。自己屬於「隨遇而安」一族,不算是很有確定目標的人,但卻也很愛遊歷。曾在大學年代放下一切,在歐洲流浪了三個月;同事和朋友也羨慕我現時能每年三、四次的外遊,隨時孤身上路,無牽無掛。只是自己離開「年輕」,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雖無妻兒要養活,卻有蝸居要按月供款,況且經濟不景,不可能再輕言放下一切、全職去遊歷世界了。南美洲是我很想去、但又昂貴得未捨得去的地方,伊瓜蘇瀑布、復活島、馬丘比丘、玻利維亞的喀喀湖和鹽沼、馬雅人的遺蹟、石田裕輔說的「世界盡頭」…都是我想去看看的地方,不過on the top of the list,還是智利帕塔干尼亞(Patagonia)冰原和安第斯山脈那壯麗的人間絕美風光。
不等價交換夢想,這個構思的確很新穎、很有趣,但身為一個「有要求」的人,我的夢想,只能由我自己去實現,才會有意義。只不過,我也很希望能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夢想、讓別人為自己的夢想作一個見證,所以我還是想拜託你,德立兄,若到了智利的話,有機會請到帕塔干尼亞和安第斯山脈去走走,登登山,用你的筆觸,記下你對這片人間絕美風景的感覺,將來在你的作品中看到這一段,就是最好的見證了。我可以肯定,最終我還是會自己親自去一趟的,那就當是大家一起完成了這個旅程吧,只是分別在不同的時空而已。而作為交換,我會努力完成一本關於香港自然美的書,除了是獻給所有熱愛大自然的朋友外,也特別獻給你吧。當然,德立兄你還希望我為你做些其他的什麼,也一定要告訴我。
夢想,從來就是無價的,不等價的交換,看似有點矛盾,實際上又很合理。不過無論如何,德立兄,感謝你的奇妙構思,也感謝你為正在尋找生命目標的年青人所作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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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張宏艷(Lavender Cheung), 生於北京一個歸國印尼華僑家庭,6歲時跟隨家人來港,就讀於荃灣信義小學及荃灣官立中學。1993年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新聞及傳播學系,旋即加入剛成立之香港有線電視台,成為香港第一代全職新聞主播,1995年取得獎學金遠赴日本慶應大學修讀政治學碩士,同時擔任有線電視駐日特派記者,曾任香港有線新聞冶總主播,直至2009年初離任。著有《再見女主播─離開,是為了回來的風景》(天窗出版社2005)、《一步一窩心》及《回頭已是百年身-日本老兵金子安次侵華回憶》中文翻譯本等作品。
(2) 吃螺絲:形容因緊張、不集中等原因而忘詞,令說話變得結巴、不流暢、口齒不清。
(3) Plan no plan:楊德立在開展了他的遊歷旅程後,為了讓大家跟他一起去旅行,特別開了一個新網誌跟朋友分享,網址為www.plannopl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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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December 07, 2009
月台上的背影 - 悼表兄
小時候很愛乘山頂纜車,但那時候乘纜車的機會,其實並不多。香港島的登山纜車,是城中現存最古老的公共交通工具之一,也是國際馳名的旅遊景點。不過與價廉物美的電車不同,纜車過往只是居於半山的富豪貴族的交通工具,雖然早已經平民化,車票的價錢,卻一直都不便宜,小時候家中並不富裕,故也只能偶爾一次而已。
現在乘纜車登山的,大多是遊客,為的也許是古老車廂中那充滿歷史和昔日殖民地風情的感覺,也可能是車軌陡斜得幾乎是垂直上升的刺激感,不過更多的是為了未段車廂衝出叢林時豁然然展現眼前的迷人維港風光。兒時乘纜車的目的就比較簡單 - 只是想看看能否在行車途中碰巧看到正在工作中的大表兄,向他揮揮手。
人稱「光叔」的大表兄(很慚愧,因為自己在攀山界的資歷尚淺,竟然一直不知道他這響噹噹的名號),是我二姑母的長子,我一向稱他為「祖表哥」。父親與姑母年齡相差頗遠,小時候又是由她照顧長大的,所以跟這位二姐的感情最要好,他與大表兄,更是像兄弟多於像舅父和外甥。記得小時候,每逢周未,就會有些大哥哥大姐姐來家裡玩,又或者一起去遠足郊遊。那個年代的年青人,關心社會和自己國家的發展,父親、大表兄與一群志同道合的大學生,也就經常聚在一起討論和研究時事,我們狹小的家,就成了一眾年青人的聚腳地。我這位大表兄,在大學生群中,雖然學歷最低,卻是不卑不亢,永遠充滿自信心;做事熱心,卻永不搶風頭。昔日的大哥哥大姐姐,早已事業有成、兒女成群,不少更是業界中的翹楚,而每年百忙中抽閒牽頭聯繫搞聚會的,依然是大表兄。
2008 年,山頂纜車慶祝120 歲生辰,在纜車公司服務了三十八年的大表兄,一時之間成了傳媒訪問的焦點。大表兄二十歲加入纜車公司,從售票員做起,升至車長, 再到當上工程師,他的黃金歲月,見證了纜車發展的滄海桑田。大表兄學歷不高,但肯幹肯捱苦,自強不息,成為了公司不可缺少的重要一員。三十八年來,山頂纜車大致運作暢順,除了在七十年代雨災引發山泥傾瀉,需要通宵搶修四日四夜外,記憶中沒有出過什麼大亂子,對於這古老的交通系統的暢順運作,作為主工程師的大表兄,可以說是貢獻了畢生的精力,纜車公司在百二年慶典時把他推出前台作「生招牌」,確是實至名歸的不二之選。雖然有一位貴為香港纜車運輸歷史「活字典」的大表兄,小時候卻一直只知道他在纜車公司工作,經常要加班加點,責任重大。對我來說,能在乘纜車途中見到他,在眾乘客面前向他揮揮手,已是最值得高興和驕傲的事了。
年近六十,大表兄從來總是活力十足,除了是親戚聚會外,與他碰面,多是在山野中遠足和比賽的時候,又或者是出席登山遠足界聯歡活動的場合。愛山之人,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勞損傷患吧,只是絕對想不到,一向健康的大表兄竟會與惡疾扯上關係。也許是環境的污染,也許是長期的勞累所致,年中時姑母忽然向父親透露,大表兄被診斷出已到了肝癌未期。可是性格堅強、一向先為別人著想的他,決不讓病況影響到任何人,不想別人為他憂心,除了幾位至親外,一直不讓任何親友知悉。我雖然知道了情況,卻仍要裝作不知情,無法名正言順的探病,看著他從前那高大矯健的身軀,在萎頓枯竭,實在教人心酸。在我離開香港到尼泊爾登山之前,大表兄的兒子為他慶祝了六十大壽,不過大部份到臨的親戚依然不知道,這可能是與他最後一次的相聚了。我還在想,外遊回港後定要趕緊去探望大表兄,否則可能機會不多了,怎料在星期六剛回到家,便從母親口中得到消息,他已在我離港期間、十一月二十七日的傍晚,在養和醫院與世長辭了。
回港後的第二天,就在那夕陽西下、華燈初上之際,我又來到了花園道上的纜車總站,再一次乘纜車登上扯旗山頂。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在這裡找回些什麼,也許只是想懷愐一下兒時那種單純的期望和歡樂的感覺。幾乎是畢直攀升的纜車,沒有迂迴曲折的繞行兜圈,只是向著山頂的終站一直向上、努力攀登,日復日,年復年,雖是已屆高齡,依然從不間斷地為民服務,默默地把人們從低處送上高峰。山頂纜車的精神,也就是大表兄的為人宗旨吧。
車廂越過那早已不再停車上落客的中途站,無人的月台上,彷彿又見到大表兄從前那高大的身影,他應可不用再為這索道的運轉而牽腸掛肚了吧。夕陽中,依稀看見他騎上了一直伴他奔走四方的摩托車,向我揮揮手,然後轉過身,心情輕快地,乘著風,向著遠方的彩霞疾馳而去。
別了,祖表哥。
《江城子》- 悼表兄念祖 (仿蘇軾「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情同兄長少年時,四十載,自難忘。
馳騁山林,桃李散芬芳,相逢多是山中遇,笑滿面,鬢如霜。
躊躇輪索登爐峰,月台上,杳仙蹤,揮手無言,鐵騎遠方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殘陽淚,映華燈。
馳騁山林,桃李散芬芳,相逢多是山中遇,笑滿面,鬢如霜。
躊躇輪索登爐峰,月台上,杳仙蹤,揮手無言,鐵騎遠方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殘陽淚,映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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