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的假日下午,一位老伯伯孤零零地站在熙來攘往的柴灣地鐵站門外,捧著一籃子的白花,在兜售。說是「兜售」,其實並不恰當,因為他只是靜靜的捧著籃子,站在那裡。白蘭花、茉莉花,籃子裡放著的,是這兩種嶺南傳統香花。佩帶這類香花,是我外婆那一代人才有的習慣了,没有人光顧,似乎是意料中事。
小時候,因為父母都需要外出工作,在我出生後不久,便交託給住在澳門的外婆照顧。母親常說外婆喜歡薑花,但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白蘭與茉莉花。白蘭花是廣東人對缅桂花的叫法,那時候的婦女,很喜歡用別針把白蘭花扣在胸前。外婆穿的是大襟衫,在盛夏的開花季節,斜襟扣子上總會掛著一兩朵。據說鄉間的少女還會用線把茉莉花串起來作項鍊,外婆偶爾也會買些茉莉花,不過不是串成項鍊,而是插在花瓶。滿室清香,便是我的兒時記憶。
大概是賣了一整天,籃子裡的花都己經殘了,賣相並不好,我卻毫不猶豫地走上前,也沒想過要問價錢,便打算光顧。「茉莉花三十元。」價錢是有點貴,老伯伯可能察覺到我那一閃即逝的遲疑,趕緊補上一句,「白蘭花十五元。」
「我買一束茉莉花吧。」一個大男人來買這些老太太才有興趣的東西,已經夠奇怪的了,老伯伯大概沒料到我還會挑貴的來買。「真的謝謝你。」他似乎想到了些什麼。
我要謝謝您才對呢,是您的香花,帶回了我對外婆的記憶。
(文章另見於2013-7-3 <主場新聞>)